第 62 章
星球正在複蘇。
如同歇息在溪流邊舔舐傷口的動物,又如同在巨木斷面處重新煥發生機的綠芽,疊代的細胞取代腐爛的血肉,新生的枝椏舒展鬱蔥的林葉,迴圈往複,生生不息。自然界的每一次更疊都意味著生命的進化,勃發的生機不但在這條被拯救的世界線上延續,還在無數條曾被毀滅的世界線中萌發,無限的可能性與分支在宇宙中蔓延與生長。
但傷口癒合的過程同樣意味著痛苦與風險,尚且處於虛弱期的星球一時無法承載如此龐大的世界線,由此因時空不穩定産生的裂縫成為了近幾年來常見的自然災害,就像是傷口癒合時脫落的血痂。絕大多數情況下這些時空裂縫只能存在一小段時間,但偶爾也會有黑菲拉或魔獸順著裂口入侵,因此邊緣城內開始興起僱傭兵這一職業。
之所以稱其為邊緣城,是因為隕石災難降臨時,星球深處湧出的生命之流淹沒了過去的鋼鐵之都米德加。盡管市民們早已在末日前撤離了城市,卻依舊無法放棄他們心中繁榮富裕的象徵,於是他們在米德加的廢墟附近建立起邊緣城,承載起過往的苦難與未來的希望,渴望藉此重現昔日的昌盛。1
而原本的神羅早已在那場災難中毀滅,路法斯創立了世界恢複組織——簡稱.r.o,暗中資助全球的重建活動。年輕的總裁吸取了歷史的教訓,正如他對克勞德所說的:“神羅將在我手中脫胎換骨。”
——當然,這一切都是在四年之後了。
生命之流阻止隕石的那一刻,薩菲羅斯為她擋下所有傷害,保全了她的靈魂和軀體。然而她在拯救星球的過程中改變了太多既定的命運,導致本該死亡的人全部倖存,盡管從生命之流中活著回到現實,命運守護者還是帶著因果的代價降臨到了她身上。
於是剛打贏複活賽的希森又原地去世,哦不,準確來說是昏迷了整整四年。
四年的時間足夠發生很多事情,也足夠改變很多事情。愛麗絲在邊緣城開了一家花店,蒂法經營的第七天堂成為了城市裡最受歡迎的酒吧。兩名前1st和克勞德以僱傭兵的身份在世界各地處理時空裂縫引發的事故,紮克斯在花店幫忙打理了一年多後,也加入了好友的下崗特種兵再就業行列。
然而這四年對她來說,就像是睡了一覺般短暫又平靜。拯救世界很辛苦,她終於可以閉上眼睛休息片刻,沒想到一不小心睡過了頭。
醒來後看到的首先是天花板上柔和的白光,希森差點以為自己又穿越到了其他世界,被什麼邪惡組織關起來做研究。回過神後她才發現這裡和以前那些冰冷的實驗室不太一樣,更像是一間設施先進的病房,有人很努力地試圖把這裡改造得更加溫暖和舒適,比如在床邊放上新鮮的百合,又或者是牆壁上掛著的來自第七天堂的合照。
就在她困惑的片刻,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玻璃牆外面。一個身穿實驗服的幹瘦男人以某種見到再生父母般感激而又狂喜的眼神看著她,轉頭就拿出手機撥通了某個號碼。
“她醒了!她活著!”男人飛快地離開了,“我已經按你們的要求做了,你們答應過會把以前的事一筆勾銷!”
聽到他的聲音後,希森才終於認出那是曾經被傑內西斯帶走的荷蘭德。這位前神羅科學家活了下來,但比以前消瘦和憔悴了很多,錯亂搖晃的腳步讓人忍不住擔心他會在下一秒猝死。
……她真的很擔心自己的好友們在這四年裡走上了違法犯罪的道路。
還好並沒有。
克勞德和路法斯做了交易,他們負責處理世界各地出現的時空裂縫,收集關於傑諾瓦和生命之流的情報;而.r.o則負責提供治療她的方案與資源,保障她和愛麗絲的安全。但前神羅科學部門的人早在末日裡損失了大半,能接手這件事的沒幾個,於是傑內西斯想起了被自己關在五臺基地的荷蘭德,當晚就把人抓過來廢物利用了。
“……其他人還在回來的路上,蒂法還在照顧孤兒院的孩子,很快就到。”愛麗絲和她說了這四年來發生的事情,又俏皮地眨了眨眼,“其實星球已經告訴過我你會醒來,不過我還是想給大家一個驚喜。”
她想起了昏迷前看到的菲拉:“那我改變命運的代價呢?”
“已經支付了哦。”古代種少女微笑道,“你獲得了兩個星球的祝福,昏迷是因為你的身體一時間無法承受這麼強大的力量。”
她有些茫然。
愛麗絲豎起一根手指:“也就是說,你現在成為了半個神明,擁有無盡的時間,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世界——這是對英雄的謝禮。”
希森愣住了:“啊?”
成什麼神,古埃及掌管魔晶石的神嗎?
大量的資訊讓她一時間緩不過來,猶豫片刻後,她還是忍不住開口:“那個,星球有沒有告訴你——”
“——薩菲羅斯還活著,”話還未說完,愛麗絲便猜到了她的心思,“他正在生命之流裡吞噬其他世界線的力量,這幾年都沒有現身。”
薩菲羅斯遵守了約定,但讓他徹底放棄自己的野心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傑諾瓦以星球的能量為食,長期不讓他吃飯可能會餓死,而讓他長期吃飯星球可能會死。她艱難地掙紮了一會:“……星球還好嗎?需不需要讓他少吃一點?”
“別擔心,至少很長一段時間裡都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少女的神色變得有些意味深長,“你在沉睡的這段時間裡有聽到過什麼聲音嗎?”
“好像夢到有人喊我的名字。”她想了想,“但是我太困了,讓他別吵著我睡覺,之後就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