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送我的見面禮,我收到了。”
和她身上有白魔石的魔力一樣,未來的薩菲羅斯也把黑魔石部分的魔力封印在傑諾瓦的屍體當中。他們之間的力量差距太大,她根本不可能殺死對方,所以她只需要阻止薩菲羅斯在這個時間點拿到黑魔石,讓這條世界線回到最初的軌跡就可以了。
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為金發的少年和他的摯友們、為她自己的星球爭取哪怕是一分飄渺的希望。
然後像個拯救世界的英雄一樣犧牲,結束這個可悲的迴圈。
薩菲羅斯選擇了他想要的道路,她也選擇了她認可的道路。她做了她認為該做的事情,彌補她犯下的錯和辜負的人,她愛上了最不應該愛上的人,這就是她要付出的代價。
寶條是個瘋子,也是個天才,在她自己都不清楚共鳴能力本質的時候,他就已經研製出了剋制這種力量的方法。其實在強行打碎結界之後,這具身體就感覺不到疼痛了,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流淚,明明一點都不痛。又或許那隻不過是血而已,並不是淚水。
坍塌的天花板忽然開始旋轉,因為身體已經失去知覺,所以她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自己原來是被人抱起來了。抱著她的人很小心,把絕大部分力氣都用在剋制自己的力度上,似乎她隨時隨地會碎裂開來。
碧綠的豎瞳中倒映出一具支離破碎的軀體,有什麼東西滴落在她臉側。她第一次在薩菲羅斯臉上看到這種神色,哪怕是在得知真相的時候也沒有過——就好像那個快要死掉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他。
“……別擔心,”薩菲羅斯低頭吻去她的淚水,像是在對她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你不會死的。”
她想對他說沒辦法了,她的身體早已不堪重負,身上的唯一一顆治療魔石也已經送了出去,更何況這種程度的傷根本沒有任何力量能夠挽回。但是她的喉嚨裡全是碎肉和血,一開口就倒灌回去,堵住她的所有聲音。
可是薩菲羅斯瘋了,瘋的很徹底。病態的眷戀自碧綠的眼底蔓延,他輕柔地將她放在身後的平臺上,語氣冷靜得詭異,“傑諾瓦細胞的再生能力可以——”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希森手裡的魔晶石匕首被彈飛在地,冰霜順著粘稠的鮮血蔓延。當她用盡最後的力氣試圖將匕首刺向薩菲羅斯的心髒時,他並沒有任何閃避,而是一道突然出現的結界替他擋下了這道垂死的攻擊。
銀發的特種兵頓了頓,碧綠的豎瞳看起來困惑大於詫異。希森忍不住笑了起來,鮮血和碎肉隨著她的動作湧出唇角,嗆入氣管,她如同溺水之人般無法呼吸,可無聲的笑卻無法停下。
——那是她送給薩菲羅斯的結界魔晶石,如她當初所願般保護了她愛的人。
恍惚中她看見藍眼睛的小狗扛起擋住入口的巨大鋼鐵,金發的陸行鳥舉起重劍朝他們的方向沖過來。能夠阻止薩菲羅斯的人出現了,但是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她身上,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回過頭。
太好了,她終於有一次趕上了。每部冒險作品裡都會有這麼一個npc,用性命指引主角走向勝利,一個好的結局總是需要有人犧牲的。
好像有人在呼喚她的名字,很多人,很遙遠,那麼憤怒,那麼悲慟。她想說別擔心,她只是睡一覺,說不定馬上能夠回家了呢,她不想自己最後留給好朋友的是悲傷和痛苦的回憶。可惜她連這點事情也做不到了,雖然她沒有痛覺,但是能清晰感覺到生命正在飛快從她體內流失,她連眼前的人都看不清了。
“我馬上,”有一道聲音在說,“就來找你。”
啊,這一次她聽清了,星球在呼喚她,帶她回歸生命之流。不會再有痛苦,不會再有絕望,不會再有薩菲羅斯。
傳說人死的時候,一生的經歷會像走馬燈一樣回放。希森看到的是她和薩菲羅斯在前來尼布林海姆之前,最後一次去到米德加郊外的那片廢墟,躺在柔軟的野百合中看漫天飛舞的點點星辰。觸手可及的星河點亮黑夜,如同他們擁有無盡可能性的美好未來。
她說以後想找一個有很多螢火蟲的地方定居,薩菲羅斯笑著說好。她說想要一間兩層的小房子,像電影裡那種漂亮的別墅,有花園和很大的書房,薩菲羅斯也笑著說好。她說到時候要和薩菲羅斯在翩飛的螢火蟲中跳一支舞,銀發的特種兵看起來有些驚訝,畢竟舞蹈對他來說大概是個很陌生的詞。
哦,對了,薩菲羅斯是不是不會跳舞,她笑吟吟地問,特種兵好像沒有這門課程呢。
薩菲羅斯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只是再一次笑著說好,只要是你的願望,我都會實現。
她猜他不會跳舞,不過對於擁有極強學習能力和模仿能力的1st來說,任何事情只要看過一次就能完美複刻。
早知道她當時就直接拉著薩菲羅斯完成這個心願了。就算不會跳舞也沒關系,其實她自己也不會,以前和曾在宴會執行任務時不小心把對方踩到工傷,之後他再也沒有給她安排過類似的任務。她只是單純地想和只屬於她一個人的英雄跳一支舞,像所有故事裡美滿的結局一樣。
好可惜,她的英雄不會回來了,那支舞也無法實現了。不過好在她還是看到了螢火蟲,閃爍的光點緩緩浮上天空,彙聚成一道溫暖又柔和的綠色光河,她的身體變得好輕,沒入生命之流,朝無盡而未知的方向流淌。
至少她是個英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