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郝嘉慧，我第一天上班好累呀！”喬伊低聲說，沿著校園裡鋪在草坪上的石板小路向s大學的西門走去，懷裡抱著厚厚一疊學生交來的刑法學小論文。“我一直被引見給不同的新同事，今天一共打了四十二個招呼，自我介紹了十六回，保持微笑累得臉都酸了。”
這段路上的石板寬度與她的步長不是很匹配，喬伊必須得小心翼翼地低頭看路，才不至於讓鞋跟經常陷到石板的接縫中去。
“還有，”她看著自己的腳尖說，“人家問我有沒有男朋友，我真的特別緊張，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了。”
路上不斷有人迎面走來，她小心地逐一避過。走出西門的時候，她看見更早下班的小楊居然還站在校門旁邊的人行道上，伸長脖子東張西望。
“嗨，你怎麼還沒走啊？”喬伊笑著點頭招呼，把手裡的作業本抱抱緊。
小楊也沖她一笑，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等我女朋友來呢。”
喬伊周到地說了再見，穿過馬路走進自己住的馨園小區。
現在還不到下班時間，小區裡只有幾位老人陪著自家蹣跚學步的孫輩在小花園裡玩耍。
喬伊走到樓下，沒急著上樓，而是抬頭尋找自己在二十四層的新居的窗子，無奈數到十幾層的時候眼就花了，數了幾次之後只好放棄。
上行的電梯裡只有她一個人。
“郝嘉慧，我好想我們在n城的家呀！”她對著電梯裡茶色的大鏡子嘆息，“臨走前我把水電煤氣都關好了，你的本科和碩士畢業證學位證我也都鎖在抽屜裡了……這邊s大學人事處的趙處長沒跟我提起你，不過我記得你曾經說過，找工作的時候就是和他聯系的，那他肯定知道你，也知道我是你的女朋友……”
媽媽不在，房間裡打掃得很幹淨。
“媽，”喬伊撥通了媽媽的手機，“你什麼時候走的？走了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
“啊，我想著你第一天上班，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在教室裡聽課呢，怕打電話發簡訊影響你工作。”媽媽慈愛地說，“我正在火車站排隊等著進站上車呢，到家了就給你打電話，你不用惦記。你看見我給你留的晚飯啦？要是涼了就自己用微波爐轉一下再吃。”
喬伊依言看去，小小的玻璃餐臺上果然擺著留給她的晚飯，還很細心地裝在保溫桶裡。
“媽，等你旅遊回來了還住到我這兒來，好不好？”喬伊很依戀地問。
“好，好，”媽媽笑道，“我過幾天就來，你在這兒好好工作，好好照顧自己。等以後小郝也來和你一起上班就好了，那時候啊，我要是再整天在你眼前晃來晃去，你就該不樂意了。”
“哎呀，別亂說！”喬伊打斷了媽媽，“你路上當心點兒，早些回來，看見有什麼好吃的別忘了給我也帶一份兒……”
媽媽笑呵呵地應著，喬伊卻對著手機，無端地流下淚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