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聽到自己滿意的答案。
旻止下意識地抿唇,從前他最擅長調解與薴沭之間的氣氛。
他學習著人類的禮儀,剋制著本性朝面前的少女展露著自己的“友好”。
依照人類的習俗,朋友之間儲存好贈送的禮物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應該理解並尊重的。
旻止盯著那顆珍珠,眼睛越發刺冷。
他覺得有些發慌,這種失控的感受讓他感到暴躁。
體內的觸手蠢蠢欲動,想將那顆珍珠徹底碾碎的意念像是一顆陀螺在他的腦海不停打轉。
卻又被條條框框的束縛壓制著。
他不能很明白這種情緒。
不,朋友之間才應該稱得上互相珍視,那條低賤的人魚不能是薴沭的朋友。
這是任務的規定。
想到此處,旻止舒心一笑,他有責任將有關於人魚的一切痕跡抹除。
薴沭向來都與他是同類,不可以被這地球上的生靈汙染,他將執行規定洗滌少女身上沾染的一切。
他滿意地保持著自己溫和的微笑,正欲伸出觸手清除面前化為人類的記憶,可冰藍色的藤觸剛要破開皮肉,少女的話卻生生打斷了程序。
“你插手了我的任務。”
所有的一切在此刻分崩離析。
旻止的雙眸逐漸變為冰藍,所有搭建的幻想開始搖搖欲傾。
他大腦瘋狂運轉,努力找尋著最後一絲懸崖勒馬的跡象。
在那之前,他只能努力維持著自己最後一絲體面的偽裝。
薴沭安靜地看著面前的人,再一次用勺子挖下一小塊草莓味的紅色絲絨蛋糕:
“你用這樣東西來壓制我的記憶,為什麼?”
她不理解。
旻止的所作所為,她都不太理解。
她看向面前擺放的兩種食物——甜膩的蛋糕和香酥的水餃。
第一次接觸到他手藝的時候,她還以為這是旻止純粹地“創造”。
就像是一個冷血無情的怪物突然生出了一絲人性般,她看到黑白之外有了第三種顏色。
薴沭很高興,且毫無任何懷疑地吃下了這些由他呈遞的食物。
現在看來,又是她的自作多情了。
但她已然知曉了一切計劃,又何必多此一舉?瞞著她有什麼意義?
薴沭看向旻止,等待著他的答案。
在她的心裡,旻止是她的老師,是她的兄長,也是她在伊什爾星唯一的依賴。
即便如此,也依舊不相信她麼?
記憶一點一點地蠶食著二人的理智,
就好像時間在啃噬之中被逐漸地忘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