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芷蔓在馬車裡咬牙切齒,手指扯著絲帕,骨節泛白,似乎要把絲帕扯碎了才解氣。
從沒有人給她受過這麼大的屈辱,她恨不能立刻帶著府裡所有的護衛和家丁,將汪家所有的店鋪都砸的稀碎,讓姓汪的賤人那張如白瓷的臉裂開,讓她此生再也笑不出來,唯有如此,方能解她心頭之恨。
可是在鋪天蓋地的濤濤怒氣中,一絲惶惑在心底慢慢的生成、擴大,汪岐蘭那冰冷的話語,像一根針一樣刺在她心裡,她憑什麼如此篤定?她看她的眼神,猶如在看一個不諳世事、無理取鬧的孩童,為什麼?她只是一個商戶之女,生於揚州,長於揚州,她所謂的家世在她看來猶如一張薄紙。誰給了汪岐蘭這樣的底氣。
不,她不相信。這一定是汪岐蘭的胡言妄語,她要去告訴母親,告訴父親,說汪岐蘭是如何詆譭父親,詛咒他的前程,她一定會得到她應有的教訓。
鹽運使司府衙到了,劉芷蔓急切的穿過門廊,奔向後院,母親此刻應該在她的房間內。
劉芷蔓一把推開母親的房,“母親,汪岐蘭那個賤婢……”回應她的是寂靜一片。
“母親去哪了?”劉芷蔓隨手抓住一個下人問。
“回大小姐,夫人去兩江總督府了。”下人答道。
劉芷蔓滿腔的怨訴被堵在了胸口,悶的很。“夫人回來,立即告訴我!”
“是,小姐!”下人看得出劉芷蔓正氣急,應了聲後忙退下。
………
蔡氏回到家中的訊息,一傳到劉芷蔓耳中,劉芷蔓便拎起裙角急奔而去。
待進了門,看見蔡氏坐著的身影,劉芷蔓奔湧的情緒再也抑制不住,上前跪伏於蔡氏膝上,顧不得鋪墊,直直將怨懟之話脫口而出:“母親,你不知道汪岐蘭那賤人說了什麼,她說張大人名譽盡失,父親前途堪憂,還說她要是父親,就把鹽運使的位子讓給那個盧,盧什麼的人……”
“你說什麼!”原本閉目扶額的蔡氏猛的睜大眼睛,目光犀利的看過來。
“汪岐蘭說了什麼,她是怎麼知道的一些事,你好好的,仔細的把她的話再說一遍!”蔡氏一字一頓的問。
怎麼知道的?難道汪岐蘭說的是真的?劉芷蔓的臉瞬間變得蒼白,身形一晃。
“快說!”蔡氏急不可耐。
劉芷蔓張了張口,說話聲細如蚊蠅,“她說皇上對父親的恩師張言煜大人極為不滿,懷疑他植黨營私,已收回了所有賞賜。說父親坐在鹽運使的位子上,小心被抓住錯處,弄得傾家蕩產,賠上身家性命。”
蔡氏一臉鐵青,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還有呢?”
“還有,她說,她若是父親,就,就……”
“就什麼?!”
“將位置交回到父親的前任那個姓盧的大人手裡。”劉芷蔓說完,如同氣球洩了氣,萎坐在地,再也沒了精神。
蔡氏聞言,沒有暴怒,只是楞楞。
劉芷蔓抬頭看蔡氏,才發現蔡氏的臉不復往日的飛揚,添了幾分憔悴。
“她如何會和你說起以上一番話?”蔡氏回過神來,問道。
“女兒看她家店出了新衣,覺得喜歡,要買三件,她不允,說要按規矩來,只能買一件,女兒氣不過,就和她發生了爭執……”劉芷蔓囁嚅道。
“唉,”蔡氏長嘆出一口氣,伸出手去將劉芷蔓扶起,“蔓兒,勢比人強,這段時日,你收斂著些吧,不要去惹一些貓兒狗兒,等過了眼前這一道關,你再做回你的劉家大小姐。眼下,就由他們去吧。”
“說不得,這貓兒狗兒的,還真有點來頭,還是先躲著點吧。”蔡氏想了想,又補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