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細心的診著脈,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臉上的神情也越來越嚴肅,過了好一會兒,才收回自己的手,緊接著便開始打量病人臉上的紅斑,不僅如此,還將李允之的袖子擼起,頓時,那星星點點的紅斑再次暴露在人前。
許是大夫的視線過於古怪,李允之有些別扭的說道:“我就說我沒什麼事吧,不過一些紅斑而已,過幾天就好了,你們也別大驚小怪的,大夫,你說是不?”
老大夫搖了搖頭,對於這種不自愛的年輕人,他並不準備浪費自己的口舌,只是淡淡的回道:“花柳病,治不好。”
話剛說完,便開始收拾自己的醫藥箱,這種病根本就治不好,哪怕是狠下心來砸銀子,也只是早死晚死的區別。真是晦氣,回去還要用倉術來消毒。
心中的猜想被證實,李老頭氣的拿起角落的掃帚,對著允之的背部狠狠抽了下去,“說!這段時日,你到底是在跟誰鬼混!”
一旁的劉老婆子早就癱坐在地,對於這個結果她始終是不敢相信的,哪怕沒了生育能力,可好歹也是自己的孩子,她再如何,都沒想過要白發人送黑發人,心中抱著最後一絲期盼,她卑微的請求道:“大夫,要不你再幫忙看看?會不會是看錯了?我兒子還這麼年輕,怎麼可能就得了這種病?”
這種自欺欺人的家人自己已經見得太多了,只聽他心平靜氣的建議道:“要不,你再找其他大夫看看,走之前我還是得提醒你們一下,這病是會傳染的,你們最好也小心一些,沒事的時候多用倉術來燻一下,消消毒。”
聽到這裡,劉老婆子頓時也顧不得傷感,著急忙慌地把李老頭拖了過來,不僅如此,還將盼娣抱了出來,讓老大夫給他們三人診診脈,在得知都沒事後,這才放下心來。
“到底是誰!你說!不然老子就打死你個孽障!”
李允之渾渾噩噩的回了句,“鎮上的劉寡婦,她說,只要我娶了她,就讓她兒子跟我姓,我一時鬼迷心竅......”
“糊塗啊!別人的孩子改了姓就是你的了?盼娣不是你的孩子麼?實在不行我叫你兩個兄弟讓一個兒子出來給你也是可以的!怎麼就到了如今這地步?!”
李老頭似是不甘心的繼續說道:“那大夫不行,過幾日,爹帶你去府城找名醫,定是能治好的,你別喪氣。”
“能治好麼?家裡早就沒銀子了吧?”李允之有些期待,又有些擔心。
他不是大字不識,即便秀才落榜,但好歹也讀了多年的書。
花柳病自己也曾聽說過,那些流連煙花之地的富家公子得了這髒病,照樣等死,更何況是現如今的他?
“把盼娣賣了吧,多多少少還能換點銀子回來。”劉老婆子終於把藏在心底的話說了出來,頓時渾身一陣輕松。
看到周圍人默不作聲的樣子,她繼續說道:“這丫頭算是為她娘贖罪吧,如果不是楚悅那個賤人,我兒也不會走到如今這副田地,允之啊,你放心,賣這丫頭的銀子,娘一分不要,全都給你看病用。”
她說著說著,眼淚就不自覺的流了下來,如果早知道......她絕不會同意兒子娶那喪門星迴來。
在這件事上,李家老夫妻倆難得的意見一致,他們都盼著能夠尋到一位名醫。
次日。
劉老婆子隨意收拾了一番,正準備去鎮上找人牙子,打聽下價格。
“老婆子,快!過來!”聽到自家老伴急切的聲音,她快步走了過去,只見對方手裡拿著一封信,“我怕允之想不開,就來看看,果然怕什麼就來什麼!你看看呢,他只留了一封信,屋子裡的其他東西都好好的放著,什麼都沒帶走,我們趕緊去老大家,讓他家孩子看看,這上面寫了個啥。”
......
李老大和孫氏都是勤快人,自分家後,日子比之前好過了不少。因此,他們夫妻也有銀錢送孩子去學堂了。
“快!老大家的,讓你家小子過來,看看這信上寫了個啥!”
李老大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見到自己爹這麼著急的樣子,他一把拉過自家小子,“去,幫你祖父看看。”
只見小小人兒,接過信後,大致看了一眼,然後抬起頭,“祖父,這信是三叔寫的?他在上面說,對不起你和祖母,他沒臉再留在家裡,死在外面,對大家都好,也不會髒了家裡的地。最後還說,希望你們把撫養盼娣長大,不要將他唯一的血脈賣掉。”
話音剛落,只見李老頭像是石化了一般,直直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