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名侍女手持宮燈從臺階兩側有條不紊地走到殿前,殿中所有的門都已經開啟,窗欞上的金粉在燈光下閃著極為耀眼的光,漆紅柱子承託著描金畫飛閣的藻井,將無數光彩在鑲嵌的琉璃中反彈,又分別落在各處,桌子已經擺好,白瓷酒瓶裡盛滿紅色酒液,各式佳餚也已呈妥在青瓷碗中。
大臣有條不紊地從外走進來落座,使臣由專人引進來在右上角落座,段臨坐在左上角,楚聿則坐在他下一位。
崇文帝帶著楚停雲落在上首,崇文帝說了一番官方說辭後,酒宴便正式開始。
韃靼來了三個使臣,只因為一直住在驛館,沒有多少人見過。
楚聿看著對面坐著的一個使臣,皺起眉頭,落座在他對面的,正是遠走大漠的犬戎右賢王,只不過他已經更改了犬戎時的名字,如今叫做安茹罕。
他身旁的是韃靼的領盧,領盧旁則是韃靼大汗的兒子莫日根。
三人都穿著異族的衣裳,楚聿看向安茹罕的時候,莫日根與領盧也看向楚聿。
謝姰舉杯飲酒,絲毫不在意周圍的吵鬧聲,楚聿忙著幫她佈菜,佈菜中途看了眼安茹罕,她注意到他動作,便問:“怎麼了?”
楚聿將裝滿一碟的撥好皮的葡萄推到她面前,低聲道:“對面那個,就是犬戎的右賢王,我當時一箭射穿了他的肩膀,沒想到他還敢這樣堂而皇之出現在大靖。”
“看來韃靼求親之事與他有關繫了?”謝姰抬眸,本意是想去看安茹罕,卻見莫日根盯著她發呆。
楚聿順著謝姰視線看去,見此狀硬生生折了手中的筷子,謝姰按住他顫抖的手臂:“冷靜一些。”
“我一會挖了他的眼珠!”他咬牙瞪視莫日根。
莫日根被他一蹬,心裡生了幾分恐懼,趕緊慌忙移開視線,段臨在旁看得清楚,喝了一杯酒嘆了一口氣。
宴會過半,領盧站起來,躬身對崇文帝道:“尊敬的大靖皇帝,我們代表韃靼前來向貴國表示我主最高的誠意,希望您能為我主與貴國的公主賜下婚姻,以成全我們兩國最珍貴的友誼。”
崇文帝放下酒杯,道:“領盧,你們韃靼是真心想要求娶我們大靖的公主的嗎?只是我與皇後並不曾育得公主,要讓你們失望了。”
“不過國家與國家之間的友誼盟約,又怎麼需要公主來維系呢?”
他這話說話,不少悶悶喝酒的大臣都抬起頭。
領盧露出一個笑容:“大靖陛下,我們當然知道您沒有公主,但我韃靼是真心想要與大靖永結秦晉之好,若是沒有陛下的公主,我們也希望求娶大靖的其她貴族女子,韃靼會以王妃的禮儀迎娶這位貴女回韃靼,成為我韃靼最為尊貴的女子,希望您能成全我們。”
“不急。”崇文帝讓他坐下:“和親之事又何必要著急在這一時呢,何況,使臣連人選都沒有,朕如何替韃靼賜婚?”
“朝中貴女準備了些節目,陛下,該讓使臣看看我靖朝女子風采,才好定奪此事。”戶部尚書起身拱手。
他話音剛落,便有一個帶著幾分怒氣的聲音響起:“不如,我先給使臣表演一段劍舞如何?!”
戶部尚書一愣,朝著女眷坐著的位置看去,阿沅不顧身旁木蘅晚的阻攔,從一旁的侍衛腰上抽出一柄佩劍,怒目直瞪著使臣:“就問使臣,敢不敢看我的劍舞!”
領盧蹙眉,看向旁邊的安茹罕,安茹罕示意他稍安勿躁,站起身拱手:“這位姑娘倒是一番好膽氣,我昔年也在中原遊歷過,見識過漢人的劍舞,可謂是美輪美奐,只是一人舞劍難免無趣,我可否鬥膽與姑娘一同舞劍,必然不墮了姑娘風采。”
“來就來,誰怕誰!”阿沅提劍走到正中,咬著牙怒視安茹罕:“刀劍無眼,若是我舞劍不小心傷到你,可不要怪我了。”
安茹罕也拔出劍,在她對面躬身:“怎麼會,劍舞只是一種舞蹈,姑娘怎麼會傷了我呢。”
阿沅沒有學過劍,她方才一時熱血上湧,只覺得這三個人礙眼的很,想要一劍將這三人砍翻,可安茹罕卻是戰場上下來的猛將,阿沅絕無可能越過安茹罕傷到領盧、莫日根。
一站到安茹罕對面,她細小的身姿就完全被安茹罕的影子遮蓋住,就連他手中拿著的劍,似乎都比阿沅要高大許多,阿沅猛地心一虛,又不想落人風頭,便死死盯著安茹罕的頭巾。
她緊緊握著手中的劍,咬著牙,深呼吸就要抬劍去砍人,就在這時,一個女聲響起。
“使臣是戰將,讓戰將舞劍實在是大材小用,我不才,精通一些劍術,方才見使臣提劍實在是引我技癢,可否與使臣點到為止鬥上一番?”
眾人看向說話的人,那人一身緋色宮裝,宮裝上麒麟織金正閃著金光,她姝色如仙,目色卻銳利如劍,站起來的正是謝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