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一定。”段臨展開扇子,輕輕搖了搖:“那鄉君是從江南來的,知道江南是什麼地方嗎?”
“文人雅客,墨韻水鄉。”
“江南文人是大靖文人之首,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金石玉器,賞花品茶。”
“閑情雅緻就是京城中人,也望塵莫及,她自然該是欣賞那等文人墨客的。”
段臨得意笑起來:“像你這樣的粗人,鄉君定是瞧不上。”
“知你求之不得,我這心裡,爽快多了。”
楚聿沒理會他的嘲諷,他此刻關心的,只有謝姰。
“文人墨客。”他站起來,裝著拿書的模樣:“不算難,我雖不喜歡那些文縐縐的儒典詩集,但兵書看得不少,左右觸類旁通,我讓人多買幾本時興的書就是。”
段臨用扇子遮住嘴角笑意:“你去買幾本話本來看,我聽聞江左最近很是流行《西廂》,你說不準也能與那位鄉君共讀西廂。”
楚聿認真沉思:“西廂?好,我記下了。”
知她不喜歡邋遢之人,楚聿特地洗了三遍澡,找了件寬袖衣裳,又細細叫人為衣裳薰香,新婚他不必去點卯,趕走段臨後,楚聿便在屋中好好休息了一天。
夜幕降臨,他穿好染著沉香的衣裳,敲響新房的門。
謝姰倚在榻上,單手拿著書卷:“開門。”
折露正在她身側為她扇風,觀朝將門開啟,楚聿站在門外,朝裡看去。
新房的紅綢已經撤去,換了她喜歡的粉色紗簾,入門處的鴛鴦戲水屏風也換了她所鐘愛的山水畫屏。
地上鋪著白色的狐絨毯子,幾側窗戶都開著,珍珠簾子在空中晃動。
空氣中浮動著極為清雅的香味,是那方面紗上的味道,換言之,也是謝姰身上的氣味。
楚聿一時紅了臉,即使觀朝開了門,還是呆呆站在門外。
謝姰將書卷放下:“小將軍,怎麼不進來?”
聽到謝姰喊他,楚聿才提起前擺,邁步走進去。
謝姰斜躺在美人塌上,只穿著一件素白襦裙,搭著輕薄的外衫,她頭發未束,流淌在榻上,些許發尾垂落,似飛瀑白練。
折露沒給楚聿眼神,輕輕搖著扇子,觀朝開了門便回來,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低頭擦劍。
楚聿站在榻前五步的位置。
謝姰掃了眼他,楚聿近日穿了件玄色的寬袖袍子,精神比起昨日來說要好很多,寬衣博帶遮了他窄腰,又消去他寬厚胸膛,身形輪廓模糊,只有眉眼豔色依舊。
她將身側的衣裙扯進來,手中書卷指了指自己膝邊的軟榻。
“將軍,坐這來。”
楚聿如同置身於幻夢中,腳下狐絨似乎成了白雲,每踩一腳,都要叫他懸著心,擔心隨時要掉下去。
他輕柔落座,側身看她:“阿姰。”
謝姰輕笑:“你忘了,我不喜歡你叫我這個,叫我樂安就好。”
楚聿眨眼,目色柔和:“你都叫我楚聿,我當叫你阿姰才是。”
他心跳未平,只覺身在幻夢中,連與謝姰未來的幸福生活都在腦海中迅速過了一遍。
謝姰勾唇,一腳將他踹下軟榻。
她支著手臂坐起來,垂目一臉懵坐在腳踏上的楚聿,她靠過去,指尖抬起他的下巴:“楚聿,我不喜歡,你要做我不喜歡的事情嗎?”
她靠得很近,近得楚聿可以感受到,她每一次呼吸鼻翼扇動而出的風。
那風也帶著她的氣息,楚聿被迫仰頭看著她,極近的望著她冷淡的雙眸。
他喉結一動,抓住她的指尖:“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