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治誠高昂著頭,鄙夷道:“碌碌無為的豎子都可當皇帝,這王,我有什麼當不得的!”
顧之祥怒極,一腳踹過去,張治誠應聲倒地。蕭允墨上前,揪著他的衣襟,沉聲道:“將無辜百姓綁於城頭,在城中燒殺搶掠、驕奢淫逸,你這樣的人,當然不配!”
張治誠確實被他震懾到,但僅愣了一瞬,他又變回了一副陰沉的面孔,冷冷一哼:“哼,我不配,難道你們那個皇帝,他就配麼?若不是他罔顧百姓性命在先,又怎會有那麼多人與我一同起勢?”
蕭允墨眼中暈開陰翳,鬆了手,將張治誠甩到地上,宛如撇去手上的汙泥。
奪回達城之後,赤嬈如約遣人將他們的人帶下了山。祁襄亦託人找來瞭解鉛毒的方子,來送人的也報說自從停用山泉水,改掘水井後,赤嬈幼子的精神顯然好了許多。
分別之時,赤嬈命人將一盒盒山珍、香料並其他禮物裝上他們的馬車,自己則握著祁襄的手,有些依依不捨:“祁姑娘今後也常來寨子中玩才是。”
祁襄笑答:“好!若還有機會來川蜀,我定還來夫人家做客,願夫人的孩兒們都身子強健,你與夫君們琴瑟和鳴!”
“你也多保重。” 她湊到她耳邊,又說,“我看兩位殿下對你都不一般,還是那句話,齊人之福,我享得,你也享得。”
祁襄訕訕笑著,只得恭維著推脫:“只怕祁襄不如夫人這般福澤深厚呀!”
大破叛軍,生擒賊首,肅王殿下與顧總兵立下大功,熙寧帝大喜,重重賞賜了二人。加之肅王殿下還因此負傷,皇帝更是關懷備至,藥材補品流水般地送進肅王府來,每日前來探望的文武大臣絡繹不絕。素來清淨的王府如今每日都鬧哄哄的,令祁襄很是不習慣。
蕭敬虞雙腿皆傷,幹脆坐上了帶輪子的木椅,成天叫人推著走。這日祁襄推他在花園中散心,蕭敬虞望著滿園盛開的花,嘆道:“轉眼都入四月了。”
祁襄攤開手掌,一片梔子花瓣恰好落在它手心:“是啊,天氣真暖和。”
“今日怎麼不見峻清?”
自從回了京,祁襄因記掛蕭敬虞的傷,不肯回薊州去,蕭允墨自然也就留在肅王府。兩人間的芥蒂還未消,看上去不鹹不淡的,蕭敬虞雖然行動不便,卻也知道有幾個夜裡,不是祁襄宿在寧喜齋,就是懷王歇在她那裡。
祁襄吹走手心的花瓣,漫不經心地答:“懷王殿下一直稱病呢,本不該在京裡,這不,今兒進宮去了,去跟皇上說他心中實在記掛你,拖著病體從薊州趕來了。畢竟,他總不能一直避著人吧。”
“哦……那你與他……現在預備如何?”
“預備?……沒什麼預備的,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嘛。”
蕭敬虞淺笑,面容與春風一般和煦:“阿襄高興就是最緊要的。”
他撐著座兒站起,祁襄欲扶,他一擺手:“又不是殘疾了,皇上偏要賜這把椅子,不坐還不行。”
他在花園中走了幾步,又回頭瞧了一眼那鑲金的輪椅,嘴角扯出幾分嫌棄:“過幾日就要陪皇上去南苑狩獵,到時候還得坐這鬼東西!”
祁襄一擊掌:“是啊!說起這事,聶昭是不是要來了?”
蕭允墨從宮裡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大好看,一則是他特意為了這次面聖又服了七日範毓榕的藥,二則正是因為祁襄說的這件事。
“區區小國朔金的汗王而已,興師動眾的,多此一舉!” 他彷彿要將茶杯捏碎一般,長長的指節繃得煞白。
“殿下生什麼氣呀?”
蕭允墨像沒聽見祁襄說話,繼續咒罵道:“叫本王選賞賜?賞他一把斷頭刀如何?”
蕭敬虞笑道:“這小汗王能奪得大位,還得仰賴你,陛下叫你挑賞賜,也是合情合理。”
蕭允墨將茶杯往桌上一拍:“是我自己願意的麼?還不是某些人非要幫他!”
祁襄笑靨如花:“某些人心裡記著殿下的好呢,您便消消氣吧。”
“好。” 蕭允墨突然起身,衣袂幾乎甩到她臉上,“既然念著我的好,那你隨我來,有件事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