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拾捌】善惡變
被祁襄這麼一問,葉公子語塞,慌忙找補道:“她……她被那花間公子迷了心智,沉迷於淫詞豔曲,與偷情何異?”
“真是奇了……”祁襄陰陽怪氣道,“敢問大齊律例哪一條寫著,讀詩等同於偷情?”
葉公子用力甩開她,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問:“你是誰?管我的閑事?”
“我只是個路見不平的普通人罷了。”
葉公子睨了一眼馮姑娘,壓著嗓子問:“難道,這也是你的情郎不成?馮二小姐可真會招蜂引蝶……”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祁襄一把掐住了脖子,她用力將他拽到跟前,目光透著一絲狠戾:“我要是她的情郎,你方才打了她,現在還能有命活麼?”
見他身後那堆隨從一個個捏著拳頭往前靠,祁襄兀地松開手,葉公子一踉蹌,倒在隨從身上。
“滾。”她冷冷吐出一個字。
那葉公子還欲發作,見她身後還站著兩個人高馬大的,臉上一個比一個兇,立刻打了退堂鼓,朝自己的隨從們使了個眼色,一群人灰溜溜下樓去了。
祁襄看了一眼馮念茵,淡淡道:“有句話也要奉勸姑娘,一個人的詩寫得好,並不代表他人品就好,花間公子的好處,許多不過是你們想象出來的,與其傾慕一個虛無縹緲的影子,不如多花心思在身邊更值得的人身上……當然,那名葉公子,不在其列。”
馮姑娘愣了愣,急問:“這位公子……怎麼稱呼?”
祁襄微微一笑,湊到她跟前,用只她能聽清的聲音說:“我可不是什麼公子,你得叫我姐姐,所以啊,小妹妹,不要只相信眼睛看到的。”
在那小姑娘錯愕目光的注視下,她轉著摺扇往樓下走去。
聶昭快步跟上來,神情很是興奮:“我覺得姐姐說得極對,那個什麼花間公子,神神叨叨的,未必是什麼好人,姐姐還不如多花些心思在更值得的人身上,比如我。”
蕭允墨的話似一陣涼風吹來:“有些人還真是沒皮沒臉。”
祁襄走出酒樓,深吸一口飽含湖水氣息的晚風,酒意退了三分,身上逐漸感到江南冬日的濕寒。
聶昭將出來時並未上身的大氅披到她肩上:“姐姐可是覺得冷了?”
祁襄攏了攏領口,應了一句“嗯”,心裡卻不由發出感嘆:這小子看著沒心沒肺,細致起來卻也叫人刮目相看。
“既然冷就回去吧。” 蕭允墨語氣很平靜,腳步卻暴露了內心的煩躁。
第二天一早,歸鶴坊的人就急匆匆來園子裡找祁襄,說是洞房遭了破壞。她趕去一看,昨日好不容易佈置好的“婚房”一片狼藉——掛好的紅綢被剪成一地碎布,花瓶破在地上,裡頭的白菊蔫蔫的沒了生氣……
見此情景,祁襄倒也不惱,只說:“既如此,就重新佈置一遍吧。”
結果又忙活了一天,到了傍晚,聶昭不耐煩地嘀咕起來:“何必如此折騰!”
祁襄喝著茶,故作高深道:“你有所不知,只有佈置得足夠精心,才能引得人再來破壞一次呀。”
“啊?” 聶昭先是一愣,但即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哦,姐姐原來打的是這樣的主意。”
這日蕭允墨說是有旁的事,並未來別院陪著,聶昭本就盤算著如何晚些再回趙園去,這不正好來了機會。
他低頭湊到她耳邊說:“那到了夜裡,我陪姐姐一起等那人來。”
他們去買了幾壺酒和幾樣下酒小菜,在別院後頭的柴房支了張小桌,黑燈瞎火,邊喝邊等,時不時壓著氣聲閑聊。有一搭沒一搭聊了許久,聶昭終於問出了深藏已久的問題。
“姐姐前幾日一清早,同懷王殿下偷偷摸摸做什麼去了?”
“用得著偷偷摸摸麼?去見了一個老朋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