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拾陸】下揚州
從李定之兄嫂家回到客棧的路上,祁襄始終心事重重。三人緩行在臨通縣城空曠的街道上,蕭允墨率先開了口:“如果兇手真的另有其人,那他們的目的就是……?”
祁襄語氣有些沉重:“對,將杜尚書之死,嫁禍給花間公子。”
聶昭疑惑不解:“這個花間公子到底是誰?姐姐為何這般擔憂他的處境?”
蕭允墨和祁襄快速對視了一眼,他嘴角微揚,故意說:“他呀,是你襄姐姐的——知—己—好—友。”
他刻意將“知己好友”四個字說得繪聲繪色,觀察到聶昭臉上閃過的一絲猙獰,得意地露出一絲竊笑。
祁襄無奈,卻也沒心思解釋什麼,只說:“不管怎麼樣,這些人沒嫁禍成功,總還是會想其他法子。”
聶昭不屑地“嗤”了一聲,道:“那個什麼公子的,不是很厲害麼?若連自保都不能,姐姐你還管他做什麼?”
蕭允墨強行壓著嘴角,冷冰冰的眼睛裡難得湧現出笑意。
當然,才過了一天,他就高興不起來了。
事情是這樣的,他們原本要從臨通城出發繼續往北趕,結果一大早,祁襄收到了一封信。
她敲開蕭允墨的房門,懷王殿下揉著惺忪的睡眼,還沒問出一句話來,就被她推著進了門。
“殿下,有件事我要告訴您,可您得答應,聽完不許動怒……”
蕭允墨擰著眉,心中大感不妙:“何事?”
祁襄待他坐下,還特意替他斟了茶,才躑躅著開了口:“大概幾年前,我在揚州城住了好一段時間,那時我與當地青雲觀的觀主相談甚歡,便在他重修道觀之時捐了一座藥王殿,還在藥王像旁供了一座長生牌位,誰知這事兒傳了出去,您也知道,花間公子在民間也算有幾分美名,結果藥王殿並那座牌位,常年來香火不斷,皆是前來供奉的善男信女……”
蕭允墨聽得雲裡霧裡,擰緊的眉頭愈發糾結。
祁襄深吸一口氣,繼續往下說:“我早上收到信,說揚州城有一富戶,要給他過世的老婆,跟花間公子……配冥婚。”
“什麼?” 這晦澀的言語實在令蕭允墨摸不著頭腦。
“原本這事也沒什麼,但我的人告訴我……就在前幾日,那名富商才去過青雲觀燒香,結果就在那日,記了所有長生牌位供奉者生辰八字的名錄冊——不翼而飛了。”
“所以,那人拿了你的生辰八字,去配冥婚?”
祁襄眼神躲閃,頓了半晌才說:“其實,那個牌位的生辰八字,不是我的……是……殿下的……”
最後那幾個字幾乎被她吃進了肚子裡,在蕭允墨聽來,卻震耳欲聾。
“你!……”
祁襄忙道:“這事也不能全賴我,誰能想到有人如此陰毒呢?況且,那牌位這些年來香火興旺,積福積德,不也都……算您的嗎?”
“喲,合著我能活到今日,都是託你的福了?” 蕭允墨冷笑著,犀利的目光鎖著她,問,“那現在怎麼辦?”
祁襄陪著笑臉,訕訕道:“總還是有補救的辦法,只要他這個冥婚讓我來辦,不就妥了?”
蕭允墨抱著胳膊,陰惻惻問:“那你聶昭弟弟的汗位怎麼辦?”
“此事緊迫,自然是勸他先同我們去一趟揚州,再去殺他三哥了。”
“禍是你闖的,你自己想辦法勸吧。” 他淡淡看了她一眼,略帶些幽怨地說,“反正被你害得跟鬼成了親,倒也遂了你的意了,畢竟這懷王妃,你是最不想當的。”
見他在那邊故作姿態地顧影自憐,祁襄雖不爽,卻也無話可說,只得起身去找聶昭。
聶昭聽了這碼子事,果真很不高興,撅著嘴嘟囔道:“姐姐你要為了那個花間公子拋下阿昭不管麼!”
祁襄耐心安撫道:“我呢,之前欠了公子好幾個人情,這會兒公子有難,又事出緊急,才不得不變了計劃。不是不去朔金,你隨我走一趟揚州,等事情辦完了,我自然還是要和你一起回來的。”
聶昭沉默不語,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看了她半晌,才說:“好吧,誰叫姐姐朋友多,那我的事,便等一等。”
他刻意低下頭,把編著發辮毛茸茸的腦袋湊到她跟前,祁襄忍不住摸了兩下,彷彿在哄小孩子:“這麼聽話,姐姐給你買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