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第一百零七章
1
阿布的生日在九月的末尾,往年的這個時候他往往會被禮物淹沒,他在斯萊特林的人緣很不錯,一方面是因為他的家族,他身後的朱尼厄斯先生,另一方面也不乏他平日謙遜溫和禮數周到。在一年級的時候,他還做過向朋友們炫耀過自己收到的禮物這樣幼稚的事情,現在卻已經習以為常。
阿芙拉倒是很樂意幫阿布回憶起他的黑歷史,她抑揚頓挫地在阿布面前表演一年級的他是怎麼又矜持又驕傲地跟瓊納斯抱怨東西太多了,幾乎把他淹沒。阿布淡淡地看著阿芙拉,秉承著只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其他人。
瓊納斯像是阿布聘請的勤勞小工一樣給他分類整理著禮物,可能是由於阿布找球手的身份,他拆禮物的功夫,五六個金色飛賊貼著宿舍的天花板飛,部分桀驁不馴的金色飛賊把天花板砸出了好幾個小坑,阿布挨個用魔杖把它們複原,然後騎上掃帚去把它們抓回來。瓊納斯後退一步小聲地跟阿芙拉說:“有點不好,我們的創意似乎被人領先了。”
“沒關系。”阿芙拉也小聲地貼著他的耳朵說:“我後面還有二手準備。”
雖然瓊納斯覺得那個二手準備可能也好不到哪去,但他不想打擊阿芙拉的積極性,言不由衷地說:“好期待哦。”
2
阿布雖然覺得瓊納斯和阿芙拉從霍格莫德回來就多少有點不對勁,但沒有往其他方面多想,此時一無所知地走到了休息室門口。在他說完口令,休息室的大門朝他緩緩開啟,露出了裡面捧著蛋糕笑得有點勉強的瓊納斯,和一左一右站在瓊納斯旁邊像是門神一樣的埃弗裡姐弟的時候,阿布拉克薩斯第一次産生了奪門而逃的沖動。
維吉爾憑借充分的逼良為娼的經驗事先察覺到了阿布的意圖,壞笑著抓住了阿布的手腕把他拉了進來。在他被拉拽著跌跌撞撞地走進休息室的時候,在天花板上亂躥著的金色飛賊們像是找到了目標一樣飛到了阿布的身邊。幾乎在阿布踏進門的同時,平滑的金屬球面上裂開了一道道像是嘴巴一樣的縫隙,它們一齊高唱著生日歌。
它們急速在空中飛馳著,不成調的歌聲也忽近忽遠,好像其中一個金色飛賊唱快了,把其他的金色飛賊也帶偏了,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有的聲音高亢有的聲音低沉,有的還擅自更換了曲目,唱起來激昂的進行曲,亂成了一鍋粥卻又詭異地和諧,就像是每次開學的時候大家唱校歌似的。
“……祝你生日快樂!”在最後一個落隊的金色飛賊唱完了歌,它們嘴巴縫隙裡吐出了細長的彩紙,在一瞬間噴薄出來,像是禮炮發射一樣,呼啦啦地落了阿布一身,幾乎把他淹沒。其實他是完全來得及用魔咒把這些煩人的紙屑彈開的,可是他猶豫了一下,把伸向魔杖的手收了回去,任由它們落滿他的全身。他抬起頭,瓊納斯擔心他生氣,有些緊張地攥著袍角,阿芙拉在跟他低聲說著話,維吉爾仍是那副無所謂的嬉皮笑臉的模樣。
阿布面無表情地把長發上的紙屑拍下來,他看向瓊納斯:“這是你給我準備的生日驚喜嗎?這可真是……”他嘲諷般地翹起嘴角,語氣有點懶洋洋的,瓊納斯緊張地屏住了呼吸,正想要跟他解釋他們沒有惡意的時候,阿布又快又迅捷地念了一個魔咒,原本落在他身上的紙屑們像是一股龍卷風一樣襲向了他們三個人。
瓊納斯在狂舞的紙屑裡看到對面的阿布默不作聲地笑了出來,不是平常的禮貌性的微笑,也不是嘲諷意味的冷笑,而是發自內心的大笑。紙屑像是雪花一樣簌簌地在他們之間下落,瓊納斯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阿芙拉拍了一下他的後背,怒氣沖沖地說:“笑什麼?戰爭還沒有結束呢!”阿芙拉把面前的紙屑凝聚成了一個結實的球朝阿布丟過去。她的好勝心很強,阿布也是如此,很快休息室就變成了兩個人的戰場。有些斯萊特林覺得很吵鬧回到了寢室裡去,還有一些覺得好笑就在旁邊看戲,瓊納斯看了看阿布又看了看阿芙拉,哪邊都想幫,維吉爾湊到他旁邊笑眯眯地說:“我要是你就別進去,這完全是媽媽跟媳婦掉進水裡救誰的死亡問題。”
瓊納斯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應該怎麼把阿芙拉跟阿布對號入座進維吉爾的假設裡。
最後他跟阿芙拉不分勝負,雖然都聲稱是自己略勝一籌,不過公正的維吉爾評價:你們兩個都是一籌,那麼一籌就被抵消了,我宣佈你們兩個是平局。阿芙拉冷哼一聲,勉強地說:“看在今天是你生日的份上就勉強放過你吧。”
阿布輕瞥了她一眼,懶得繼續跟她掰扯。
維吉爾顯然已經早就對蛋糕圖謀不軌,催促著阿布許願,又一邊吆喝著休息室裡的其他人:“見者有份,見者有份!”佩格聽到有吃的東西,立馬從地毯裡鑽了出來,她努力地辨認著蛋糕上面的字,她轉過頭看阿布:今天是你的生日嗎?
阿布也看到了她,蹲了下來,摸了摸她冰涼的鱗片,他帶著笑意說:“你也有份哦!”
瓊納斯看著阿布,情不自禁地彎起了嘴角,他很久沒有看到這樣毫無負擔,像是小孩子一樣的阿布了。好像從某一天開始,他就變得心事重重的,而阿布再也不願向他傾訴。因為長大,所以他們各自都埋下了自己的秘密,秘密在很深的土壤裡往下鑽,尋找水源和生機,最後變成大樹和森林,講他們兩個人遠遠地隔開。但在風起的時候,他們不會想起這陣風的味道似曾相識嗎?它裹挾著年少時期的青草和陽光的味道、糖果甜香被掰開成兩半,月光傾灑在玻璃櫥窗上,他們密謀反叛要一起拒絕成為容納父輩理想的器皿。他們都不知道到最後風也會變成秘密,成為森林裡茁壯成長的新的樹木。
至少在這一刻,他們在這裡毫無負擔、毫無芥蒂地大笑。阿布拉克薩斯只是阿布拉克薩斯,之前和之後都沒有任何累贅的稱謂,不是誰的兒子,也不是誰的繼承人,不要變成某人的希望,也無需要被人審視衡量價值,更不需要用同樣的目光去回敬其他人。在朋友的環繞裡,他許下了一個小小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