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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是觀眾席,對手還是隊員,就連一向不喜形於色的穆司陽都把插在兜裡的手拿了出來,百揚挺直了腰板,路夏若有所思,帶上了剛剛在手中把玩的帽子。
卓治回擊的那顆球,以一個十分詭異的弧度——不,不能稱之為弧度,那幾乎是以一條完全忽視重力的直線筆直地沖向關嶽。
但就在距離關嶽一米的位置,網球開始劇烈震動,非常像炸彈爆炸前最後幾秒的樣子。球以一個刁鑽的角度向斜下方飛去,關嶽下意識想用球拍擋,卻在球拍接觸到球的那一瞬間,感覺到胳膊一陣麻痺。
不同於先前路夏手臂麻痺是不能動彈,而是那種爆炸一般的痛覺,關嶽的球拍瞬間被擊飛,而網球,居然因為球拍給與的力,重新向上,擦著關嶽的臉飛過,落在後場。
在這過程中,觀眾甚至在球上看到了火光。而球與球拍碰撞的聲音,極為與眾不同,像是炸彈爆炸,極其響亮駭人。
關嶽捂著手臂站在原地,完全被剛才那球震驚到。他現在手臂的痛感,讓他幾乎以為右手已經廢掉。
“放心,疼一陣就過去了。”
卓治輕飄飄的聲音從對面傳來,表情滿是戲謔與輕蔑,似乎不像是卓治會露出的表情,但出現在他臉上又好像理所當然。
關嶽狼狽地用餘光瞥了一眼自己的隊員,所有人都起立看著自己,一股冷意席捲全身,加上手臂的痛覺,他幾乎感覺心髒被人緊緊握在手裡,在不斷收緊。
“卓治學長,還有這麼霸道的回擊球嗎?”喬晨震驚了,不僅僅是他,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打球風格能看出一個人的性格,這樣攻擊性極強的球,不像是對一切都不在乎、好脾氣的卓治會打出來的球。
更何況,這已經不僅僅是攻擊性了,這就完全是,殺傷性。
“不可思議,這是卓治?”唐佳樂瘋狂搖晃池大勇的胳膊,“大池大池,剛剛,我是不是看見火光了?”
沒有人回答唐佳樂和喬晨,他倆轉頭去問賀興隆,這球的火光,像不像之前石鐵男打出的絕對力量的波動球。
“不是。”賀興隆搖頭。
“卓治沒有興隆那麼大的力氣,這個火光比起波動球要更強烈,就像,就像……”
唐佳樂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路夏的聲音倒是從一邊傳來,冷冰冰的,言簡意賅:“炸彈。”
對,是炸彈!
所有人好像恍然大悟,眼中震驚不退,錯愕的看著球場上笑容邪氣的男孩。
“boo!”他揚聲模擬了一下炸彈爆炸的聲音,對著已經不僅僅是震驚,更是驚駭的關嶽說:“這招,就叫炸彈。”
與其他人的心理不同,沒有人知道司顏用了多大的力氣才遏制自己心裡那份激動。
“宇宙最簡單的存在,交錯複轉。”卓治看向四周,將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中。
“生命最繁複的形式,朝失暮得。”這首詩,從兒時就在他的腦海中盤旋。
不僅僅是這一首詩,關於夏俊艾的故事,一直在他的記憶深處。夢境裡壓抑黑暗的,令人窒息的真實感,卻會在醒過來之後一掃而空,連同所有來自“天才”這一光環的壓力煙消雲散。
他作為旁觀者看了夏俊艾的一生,卻有了共情。
他是卓治,是那個外表溫和內斂,內心善良,不喜紛爭,脾氣很好,幾乎不會發火,話也不多,總是眯著眼睛微笑著看著對方,呈現出一種溫和而低調的姿態的卓治。
他也可以是夏俊艾,偏執的天才,無底線偏心姐姐的夏俊艾。
司顏走向場地,最終停在了最靠近的位置,盯著卓治。
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裡,司顏凝視著卓治,一瞬間,好像有什麼東西,卸下來了。
“小艾……還是卓治……”司顏輕松地笑了笑——
“不都是我弟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