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短短幾個月,你就已經學有所成了。”沈乘月不吝於自己的稱贊。
沈瑕洗淨了手,不搭理姐姐這句:“我們可以走了嗎?”
“再去看看猴子。”
“……”
兩人沿迴廊前行,當年這裡還有個書室的,如今已經獨立出去,單獨建了座樓存放各色書籍,供人免費借閱。四年間,已不知惠及了多少書生。附近街頭巷尾,連孩童有時都捧著本繪了圖畫的書在讀。
如今那藏書閣已經成了京城最出名的建築之一,來往的遊客都要進去逛逛。此時沈瑕從窗子就能遠眺到那座書閣,見青瓦飛簷,閎宇崇樓,下面種了一片桃花樹,看起來古樸又風雅。
沈瑕有些出神:“至少這座藏書閣說不定能百年千年地傳下去,哪怕人們早已忘了它曾經的主人姓甚名誰,卻也能獲益於其中。”
“我希望它能傳承下去,”沈乘月道,“但不必有人記得我。”
沈瑕調侃她:“你可以把這句話刻在你的墓碑上。”
“那不行,墓誌銘我早就想好了,”沈乘月眨了眨眼,“就寫‘沈乘月,心不甘情不願葬於此地’。保管驚路過的人一大跳。”
“很特別。”
“這就叫語不驚人死不休。”
“如果是我,”沈瑕想了想,“我要刻上我一生的成就。”
“比如顯朔二十五年秋,治好一狗一豬?”
沈瑕笑了起來:“也未嘗不可。”
“那百年以後,你的墓碑上一定刻滿了小字,怕是連名字都要被擠到邊角了,”沈乘月想象著,“賢臣平反者,戰爭挑動者,可汗刺殺者,豬狗治癒者——沈瑕。”
“……”
兩人回到沈府時,已是黃昏,府裡已經為沈瑕備好了生辰宴。
老夫人拉著沈乘月和沈瑕的手,讓她們坐在自己兩邊。
沈瑕和老夫人也曾有過互相看彼此不太順眼的別扭時光,沈瑕覺得祖母偏心,只一味偏愛自己那個蠢貨姐姐,老夫人覺得孫女的心思太多,怕是要長歪。
重遇後,抱頭痛哭過一場,倒也算一哭抿恩仇了。
每個人都送上了禮物,生辰宴在熱熱鬧鬧中度過。沈照夜還指揮兒子爬上屋頂放了幾朵煙花,給這一晚做了個完美的結束。
沈乘月當天睡得有些晚了,第二天磨磨蹭蹭地起床,不停說服自己現在是一司郎中,要給大家做出表率,萬萬不可晚到,才勉強和溫暖柔軟的被子分別。
王伍的女兒已經進了貿易司幫忙,她的名字簡單直白,叫作王至寶,剛來的時候有些膽怯,想親近沈乘月卻又不敢,像一隻小動物試探安全領域似的,每天湊近一點。
沈乘月讓她先負責謄抄文書,邊抄邊學著如何給文書分類,這個活計她還應付得來,頓時放鬆了不少。
海外貿易司如今已經擴大到二十人了,第二次考核有十幾人透過後,通通被納入。有人不解,雖然聽說沈郎中是個不錯的上司,但也要看前景啊,不如先觀望一下第一次出境貿易的結果再說。
這十幾人卻也覺得對方傻,生意人買東西還知道要買在低點呢,等貿易司水漲船高了你再想進去,誰還肯把你當親信?
整個戶部翹首以盼的結果,終於由商隊帶了回來。幾大車的白銀和後面十幾車的異國貨物,一路被拉進戶部大門,讓眾人看花了眼。
大家還在加加減減心算著具體利潤呢,沈乘月已經湊到了尚書身邊。
商隊呈上了詳細的文書,茶葉賣出了什麼價,哪種絲綢最受歡迎,其中都有記載,尚書卻暫時無心細看,徑直翻到最後一頁,瞄了一眼最後的總利,深吸了一口氣。
沈乘月在旁邊也跟著偷瞄了一眼那長長一串數字,其他人雖未看見,卻也從尚書的神色裡讀出了收獲不菲的事實。
“好,幹得漂亮!”尚書大喜,“通通有賞!”
“謝大人!”
“這次當真是收獲頗豐,我待會就寫摺子報於陛下,”尚書眉心舒展,臉上帶著幾分壓不住的笑意,“只是這些貨物該如何處置?”
“大人不如各取一份,送進宮去,也讓陛下瞧個新鮮,”沈乘月及時湊過來就是為了這個,“餘下的,我和雲老闆聊過了,可以放在紅塵裡售賣,她只取其中一成的利。”
“半成。”尚書砍價。第一批貨物規模不算特別大,他雖欣喜,卻也顯然還沒到被沖昏頭腦的地步。
“我問問她。”沈乘月差點就直接應了,好在及時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見到了豐厚的利益後,李郎中自然想從中分一杯羹,他也確信沈乘月一定會從其中分一杯羹。正巧最近海外貿易司水漲船高,又要招新,他派去的奸細也正混在這批人中間,誓要盯緊了她,抓住她的把柄,把這未來將有的龐大利益從她手中奪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