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謬贊了。”雲沾和沈乘月隔空對視了一眼,任李郎中使勁渾身解數也讀不出這眼神裡包含著什麼。
尚書請雲沾入座,喚人上了茶,想起她和行商司賦稅司有舊怨,就讓眾郎中先行退下了。
李郎中看看雲沾,又看看沈乘月,一時也分辨不出哪個更惱人些。
他在門外,抓耳撓腮地想偷聽雲沾有沒有趁機告自己的黑狀,沈乘月主動湊近了他,她自然用不著偷聽,她很清楚裡面在說什麼:“李大人,工部的文書是你讓人塞到我桌上的嗎?”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我想說,李大人,我見過很多賭徒,”沈乘月和他對視,“他們當中其實很少有人是天生好賭,大部分都是輸了些錢進去,便開始不甘心,想撈回本,總抱著僥幸的心思,覺得人不可能一直輸,以至於越押越大,越陷越深。”
“你對我說這個做什麼?”
“我只是想說,有些時候人是會一直輸的,直到傾家蕩産,押無可押,”沈乘月笑道,“趁你輸得還不多,及時收手吧。我還有正事要做,不想浪費時間來應付一些蠅營狗茍之徒。”
“你威脅我?”
“只是陳述些事實罷了,”沈乘月替他拂去肩上落下的一片柳葉,驚得他下意識躲開一步,“看到雲老闆了嗎?如果能和這些大商人說得上話的人是我,那你這位行商司主事還有什麼用呢?”
“……”李郎中握拳,“不過是一個紅塵裡罷了,它還沒有把整個京城的商戶納入旗下吧?”
“也是,”沈乘月輕笑,“且看吧。”
和雲沾談過話,隔了幾日,戶部尚書又召集眾人議事。
“好訊息是,雲老闆願意和我們分享紅塵裡的所有。”尚書斟酌著開口。
“所有?”
“沒錯,我說初期目標是遐來勿、波斯離兩國,”尚書解釋道,“她說可以把這兩條線上的所需一切都分享給我們。包括路線圖、在別國經營起來的人脈、會說當地語言的人手、當地的天氣人數喜好,還有拉貨的車等一系列裝置,甚至能保證售賣途徑。”
“這豈不是大大節省了咱們的時間?天知道咱們派人去當地探索,一來一回要耽誤多久,和當地人溝通、建立關系,又要多久?對時間金錢人力物力都是極大損耗,”有人喜道,“陛下聽說咱們進展如此之快,定然龍心大悅,又是戶部的大功一件!”
“不對,”也有人謹慎道,“她怎生如此大方?”
“她有幾個條件。”
果然……
“第一,她要求和我們合作,每一次運輸貨物取得的淨利,她都要分得兩成。”
“這……”
“第二,官家與別國進行交易後,也不能禁了民間貿易,民間有些商人還要靠這個吃飯。”
戶部幾位郎中都沒有考慮過民間小商人的死活,他們一向預設民不可與官爭利,聞言沉默下來。
半晌才有人開口:“是否該請示一下陛下的意見?”
“我已經問過了,”尚書道,“陛下同意了。”
眾人恍然大悟,原來這次召集大家不是來問意見的,就是單純來通知他們的。陛下都同意了,他們幾個點不點頭有什麼區別?
仔細想想,陛下同意其實也不奇怪,有了現成的運輸渠道、售賣渠道,他們只要備好貨物就行。對方要的是淨利的兩成,又不是總收入的兩成,不算高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