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擔心她,若她和人起了矛盾,我會更擔心對方,”沈乘月拍了拍她的肩,“不過在回京之前,我們還有一個地方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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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重新踏足草原之上時,冬日剛剛過去,舉目可見枯草之中一點雛綠。
“我新近開發的遊覽路線,夷狄戰敗之旅,”沈乘月展開雙臂,“不過你大概是我唯一的客人了。”
“收錢嗎?”身無分文的沈瑕問。
“這點小錢,我就不與你計較了。”沈乘月大度道。
兩人縱馬,走過夷狄已經告破的城池,為安全計,沈乘月仍然僱傭了些高手護衛在側。
“滿滿的回憶,”熟悉此地的沈瑕給姐姐介紹著周遭風景,“那座樓上,我推過一個人下來。”
高手們聽了這別開生面的介紹紛紛陷入沉默,沈乘月給妹妹找補:“在這裡發生過的事也算歷史嘛,而歷史自然也是景觀的一環。”
一行人向夷狄腹地前行,很快經過了布滿焦土的城池。楚軍一路推進,還沒空出什麼閑工夫來打掃,所以地上還有三三兩兩的焦屍,河溝裡也被屍體堵塞,河水不流。此時剛剛初春,草原上還頗有些寒意,沒有散發出太過濃烈的惡臭。
沈瑕漸漸斂了笑容:“姐姐,其實這燒城的主意是我獻給老可汗的。”
“略有耳聞。”
“你怎麼沒問過我?”
“我相信你有你的理由。”
“如果我不出這個主意,”沈瑕垂眸,“當時五王子就要獻計,在所有糧食井水裡下毒了。他要毒死打進城來的楚軍,為此毒死當地百姓也並不在乎。在他看來,百姓被毒死,假使楚軍要以屍首為食的話,也會間接中毒,是好事一樁。”
“他確實夠瘋的。”
一行人又走過幾座城池,漸漸裡面有了百姓生活的痕跡,夷狄人在楚軍看守下仍然生活在城中,他們活了下來,只是惶惶不可終日,生怕自己今後會淪為楚人的奴隸,就像他們曾經對待被劫掠來的楚人那般。
“這裡也很熟悉,”沈瑕一指前面的府邸,“當初被擄來的大楚三品命官就被關在這裡,我也是這裡將其淹死的。”
“果然是你幹的。”沈乘月並不意外。
“你也清楚他做過什麼。”
“當然。”
“這樣真好,”沈瑕忽然笑了笑,“有個人能分享我的殺人往事。”
沈乘月笑著搖搖頭:“這種事真的需要分享嗎?”
“說真的,你真是我最完美的分享物件,”沈瑕表情真誠,“你既不是迂夫子,不會從道德層面上高高在上地批判我,也不是像五王子那樣的瘋子,動輒要拉著我去殺上更多人。”
“可我今日偏要當一回迂夫子了,”沈乘月正色道,“我們需要約法三章,從你重新踏上大楚土地那一刻起,除非性命受到威脅,你不可動手殺人,不可濫用私刑。”
“我懂,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
一行人又賓士過大半夷狄國土,才終於看到了戰場。
她們騎著馬,立在遠處的草坡之上,遙望著大戰正在發生。
“說起來,我還不知道夷狄現在的可汗是誰。”
“不重要了。”
“也是,無貴無賤,同為枯骨。”
曠野之上,兵馬如潮,殺聲震天,楚軍的旗幟始終高揚,成為黑壓壓的戰場上最鮮明的一道亮色。
夷狄已無回天之力,兩人目睹了一場山河傾覆。
“為什麼帶我來看這個?”沈瑕問。
“我猜你會想親眼見證一切的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