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不久,又出了一樁事,朝中周大人與夷狄可汗的信件被人截獲,呈到了禦前。
周大人乃一品內閣學士,舉足輕重,他若通敵,那可是驚天的大案了。
周大人伏在禦前喊冤,說被截獲的只有夷狄可汗來信,壓根沒有自己的回信,怎能說是證據?八成是夷狄刻意陷害朝中肱股之臣,意圖毀本朝根基。
皇帝只回了一句“哦?”
周大人有些慌了,又繼續說,定是那叛逃的沈瑕陷害自己,他曾是沈瑕外祖父楚徵的弟子,在楚徵通敵叛國後,他站出來大義滅親,得了沈瑕的記恨,刻意汙衊。
此言一出,有不少同他一派的朝臣附和,卻也有政敵覺得好笑:“周大人是說,沈瑕一個閨閣女子,無奈叛逃後竟還有餘裕唆使夷狄可汗來針對你?”
“一個叛逃時偷了京城佈防圖的閨閣女子?此女肖似其外祖,心機深沉,不容小覷!”周大人伏地不起,“陛下,臣冤枉啊!”
他壓制不住心下慌亂,當年他親眼目睹了楚徵是如何一步步被陷害下獄的,如今自然也擔心自己步了其後塵。
“朕自然是信得過周大人的,”皇帝沉吟,“只是朕一個人信你也是無用,此事朝野之間已經傳遍了,百官不信,百姓也不信。尤其周大人你堅持反對出兵夷狄,不太容易取信於人啊。依朕看,為了還周大人清白,還是先停官,請大理寺仔細調查清楚後,再官複原職就是。”
“臣冤枉啊!臣何曾反對出兵?”周大人也反應過來了,原來皇帝是在這兒等著呢,“臣只是憂心人手、軍費,但既然陛下心意已決,臣必當全力解決這些困難,為陛下分憂!”
其實相信這封信的人並不太多,但無論如何,有了這封信在,周大人為了擺脫嫌疑,都不能再對出兵之事多加置喙。
沈乘月聽到這裡,摺扇一展:“果然對手裡混進了自己人,才好辦事啊。”
給她講故事的鄰桌人一愣:“什麼?”
“沒什麼,大哥請繼續。”
“沒什麼可繼續的了,目前我聽說的就到這兒,這叫一個磨蹭啊,出個兵像要了他們老命一樣!”
同桌的人給他一記肘擊:“喝多了,亂說話。”
那人閉了嘴,安心喝酒去了。
沈乘月道了謝,不再多問,開始低頭嘗自己面前的魚蝦瘦肉粥:“味道不錯。”
蘭濯也心動,主動起身:“姑娘,我去試試能不能買來方子。”
杜成玉望了望她的背影:“她倒是變了不少,記得剛離京時,我想去找大廚買方子,她還奇怪地看著我,說那是人家吃飯的本事,怎會輕易教給我。”
“大概是想通了,世界沒那麼多規矩,臉皮也沒必要那麼薄,砸錢買不了,道聲歉意再往前走就是。”
待蘭濯回轉,看兩人都是笑吟吟地望著自己,奇道:“怎麼?我臉上黏了什麼,還是你們在背後說我壞話了?”
沈乘月笑了笑,坦誠道:“杜公子覺得你比剛出京時有些變化。”
“是說要方子的事吧?是有些變化,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蘭濯承認,“只是陌生的地方會讓我更勇敢,在常年生活的府裡,大家眼裡的我都已經定型了。如果我做出什麼超出他們預期的事,他們就會用很奇怪的眼神看我,所以我不想行差踏錯。但陌生人不會,我做錯了,道個歉,他們笑一笑也就過去了。”
“有道理,”沈乘月以粥代酒,“敬你一碗。”
“……”蘭濯望著眼前的稠粥,艱難地與她一道幹了一大碗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