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猶在耳,斯人卻已遠在天邊。
沈家剛剛出了救駕的女兒,還沒等大家攀上關系,轉頭又出了個通敵叛國的女兒,大家便紛紛遠離了去。
這跌宕起伏的,直讓百姓日日拿沈家當戲看,高呼比話本都精彩,甚至三三兩兩磕著瓜子,蹲在沈府附近的街頭樹下,看著沈府的人進進出出,痛快地聊著閑話。
沈府下人不堪其擾,平日出門採買都改走側門。
只有孫嬤嬤對這群人深惡痛絕,每次都要特地路過他們面前,狠狠呸上一聲。
直到某一日她發現自家大小姐穿著布衣,用泥灰塗抹了臉,扛著扁擔裝作一個行腳的挑夫,混在這群人當中,磕著他們分給她的瓜子,親自散播著關於沈府的流言,說大小姐是仙人轉世,把其他人聽得一愣一愣,一力把沈府的謠言引領上了一個古怪的層面。
有救駕之功在,沈家人不至於被連累下獄,但皇帝給了沈照夜很長的休沐期,不說罷他的官,也不讓他官複原職,就這樣被無限期擱置下來。
沈乘月的科考也沒了訊息,但好歹青樓的事皇帝應諾落實了,五百萬兩銀子也由皇帝身邊的大太監趁夜將銀票親自送上了沈府。
沈瑕的事鬧出來後,沈乘月在門口碰見過蕭遇,她有些無奈:“這回你總該知道沈瑕不在家了吧?”
“我知道,我只是……”蕭遇眼眶有些腫脹,想來是哭過,翩翩佳公子也沒了往日風度,“不知道該去對誰求一個答案。”
“我猜你自由了,從此嫁娶不相幹。”
“可我……不想與她不相幹。”
“那你還想怎麼樣呢?”沈乘月嘆息,“那可是通敵叛國的罪名。”
“他們都說她……”
“都說她什麼?”
“我不信那些,她永遠是我心中最美好的姑娘,皎如天上月,可我說不過他們。”
沈乘月有些驚訝:“你又瞭解她多少呢?”
“我顯然還不夠瞭解她,”蕭遇搖了搖頭,“但我陪著她施粥送藥,她親手給昏迷的孩童拭去嘔吐物時,那一刻的關切總不是假的;她看著那些無家可歸的人,神色裡的同情總不是假的;她在垂柳下對我一笑時,眼裡的溫柔的總不是假的……和我相處的是活生生的她,總不是那些見都沒見過她的人口中的她。”
沈乘月被他說得眼眶也有些發紅,走近了些,拍了拍他的肩,半晌說不出話。
“我不會娶別人,”他說,“我總要等出個結果來。”
“……好。”
“我相信其中定然有誤會,我要入朝,我要做官,我要掌握一些說話的權力,我要讓其他人聽見我的聲音,”蕭遇心思紛亂,想到哪裡說到哪裡,“我要、我要勸說陛下發兵夷狄,我要……還她一個清白!”
“我不得不承認,這番話出自你口,讓我很驚訝,”沈乘月勉強笑了笑,“我一直以為,你和從前的我差不多,是太過順風順水以至於意識不到自己需要成長的那種人。”
“……”
“祝你成功,”沈乘月送上真誠的祝福,“我也要努力了,來日等我們都掌握了說話的權力,再於此相見吧。”
“你要離開?”
“過段時間,我可能會離開京城,但大家總有再見的那一日,說起來你和我還有沈瑕都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交情了,”沈乘月認真看著他,“這句話送你也送沈瑕,於道各努力,千裡自同風。”
蕭遇深深一揖:“沈姑娘一路順風。”
“你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