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姐姐的朋友嘛,”沈瑕笑得溫溫柔柔,“堅持嫡女只和嫡女玩在一起,不肯搭理我們這些庶女的那位蘇小姐。我真好奇,她有沒有搭理過陛下的庶公主、庶皇子?”
沈乘月幹笑兩聲:“你也說了只是酒肉朋友嘛。”
她呼朋喚友飲宴遊湖時,蘇青宛偶爾是其中一個,除此之外兩人其實沒什麼交集,她確實不知道沈瑕說的這些。如今回想,才想起自己的圈子裡,確實鮮少有庶女出現過,只是她從前從未注意過這些罷了。
“姐姐這般急著打發她們走開?”沈瑕挑眉,“怎麼?生怕她們看見我和你坐在一起相談甚歡?”
“那倒不是,”沈乘月向雅間出口處挪了挪身子,“主要是怕她們說話不堪入耳,得罪了你,你又要陰暗地報複她們。”
她這一句,算是把兩邊都得罪了,居然還好意思說旁人說話不堪入耳。
沈瑕眯著眼打量她一會兒:“姐姐請繼續講。”
“她家裡的事你應該也知道,她外祖家裡有些落沒了,”沈乘月小心地觀察著二妹的神色,準備隨時住口、或是逃跑,“她爹也不是個東西,開始明目張膽地寵愛早年納進來的一個戲子,妾室搶了正妻的風頭,她庶妹也有些囂張,惹了她幾次。”
沈瑕笑意不達眼底:“所以你們要去為蘇小姐出頭,教訓她庶妹一頓嗎?”
“這個嘛……”
“姐姐今日說起話來怎麼磕磕絆絆的?”
“撐腰大抵就是這個意思吧,”沈乘月果斷賣了自己那些酒肉朋友,“但我保證,迴圈前聽說這事兒,我本是打算去說和的。”
“這我倒是信你,”沈瑕被她小心翼翼的模樣逗笑了,“你就沒長能欺負人的腦子,不然這些年下來,我在府中的生活要悽慘百倍。”
沈乘月卻已經明白了她的路數:“你是說如果我會欺負你,你能利用我的欺負,從蕭遇和父親那裡分別得到百倍的憐愛和金錢補償?順便把我的跋扈之名傳遍京城?”
沈瑕笑了起來:“這次我是認真的,父親每日要去衙門當值,蕭遇又不住在沈府,府裡只有一個無條件偏愛你的祖母,我對上你只有吃虧的份。”
“……”
“所以姐姐打算如何去管蘇家的事?”
沈乘月謹慎:“你有什麼想法?”
“我能有什麼想法?”沈瑕飲了口茶,“無非就是老一套,離間、示弱、下藥、毀容、誣陷其偷情,或是拉攏其他妾室一起針對那戲子,用苦肉計栽贓,捧一個年輕美貌且聽話的人上位取代她,給她下套讓她毀了當家人珍視的寶物,亦或飲宴時設計讓她在丈夫的上司面前出醜。想要一步到位的話,落水、風寒、高燒,就可以要了一個人的命去,當然不要自己動手,盡量挑撥其他妾室,借刀殺人。”
“行了行了,”沈乘月叫停,“你這是哪家的老一套啊?誰家宅子裡天天上演這一套還沒家破人亡啊?”
“那姐姐打算怎麼做?”
“就……勸勸大家和平共處唄。”
沈瑕沉默地看著她,其保持安靜的時間長度恰好足夠讓沈乘月開始懷疑自己是個傻子,且尚來不及在內心否定這一點:“那姐姐幹脆還是別去了吧。”
沈乘月扭頭,不搭理她了。
沈瑕不知道是存著什麼心思,沈乘月開開心心的時候她非要把人惹生氣,惹生氣了她又非要過來撩幾句:“姐姐,此事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支援蘇姑娘?”
“我不知道,”沈乘月嘆了口氣,“迴圈開始之前,我本來是很恩怨分明的人,我覺得蘇大人寵妾滅妻是不對的,而他的寵妾是個戲子,戲子無論如何都不該和官家小姐相爭,哪怕那小姐家裡沒落了也是一樣。”
“現在呢?”
“現在我覺得,落魄的官家小姐和戲子,戲子無非就是落魄得更早一些罷了,也許是在她的幼時,也許是在她的上一輩,”沈乘月摩挲著手裡的茶盞,“憑什麼因為她落魄得早些,我就可以瞧不起她的出身呢?如今這許多世家大族,又有誰能保證自家綿延百世,福祚綿長?”
沈瑕微怔:“我得承認,我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
“讓你驚訝可不容易,”沈乘月想了想,“她們都是可憐人,對與錯我還想不明白,我只是覺得批判一個人,要批判一個人的行為,而不是她的身份,不、好像也不對,等我想清楚的那一日,再與你說吧。”
“姐姐還是不要插手了吧。”
沈乘月沒想到自己掏心掏肺說了這麼多,得到的還是這樣一個看低自己的答案,扁了扁嘴,抬腿就要走。
沈瑕連忙解釋:“我的意思是,此事是勸不了的。蘇大人家裡那一畝三分地,不如沈府遠矣,宅子和銀子就只有那麼多,她們不得不爭。”
“那怎麼辦?”
“不如姐姐再去尋一尋蘇大人的把柄,”沈瑕壞心眼兒地提議,“把他的官職一擼到底,全家一起受窮去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