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 章 算命
正午時分, 鄰裡一群人吃完了午飯,聚在街角樹下陰涼處閑磕牙,正聊著東家長西家短, 忽見不遠處一年輕女子揹著一堆東西悠閑地走過來,選定了位置放下行囊,似是準備在街上支個攤子。眾人正閑, 便熱心地上前幫忙支起桌板、擺開筆墨, 待她展開兩只招幌立在桌邊,大家定睛一看,左書“鐵口直斷”, 右書“謀定無憂”,這才反應過來, 這是個算命的啊。
有人笑了起來:“姑娘,怎麼想起要幹這行?”
那美貌姑娘便回以一笑:“助人趨吉避兇、趨利避害, 乃吾輩應有之義。”
“這行可不好幹啊, ”熱心人一指街頭, “看見那些個攤子了沒?都是老師傅, 擺了十幾年的攤子了。誰會找年輕人算命?”
“我和他們不一樣,”女子看起來頗為自信, “他們算的是未來,而我只算今日, 不準不收錢!”
“今日有什麼可算的?”眾人奇道。
女子提議:“這位大哥,你剛剛熱心幫我支攤子,為表謝意,我不收銀子,送你一卦如何?”
一聽免費,被她點到的壯年男子雖然不信, 卻也樂呵呵地坐了下來:“那就算一卦吧。”
女子讓他在紙上寫下一字,男子想了想,寫了個自己認識的為數不多的字之一“寶”字。
女子拿起那紙張左右端詳片刻,很快下了定論:“大哥姓王,寶字蓋,寓意便是一點東西從天而降,砸在王臉上,留下個疤,‘王’臉上留了一點,腦袋上又蓋著東西,便成了‘寶’字。”
“……什麼東西?你怎麼知道我姓王?”
“卦象的結果便是,大哥您待會兒離開時,需一直抬頭注意天空,不然恐有血光之災,”女子說著說著還猛地一拍桌子,把人嚇了一跳,“記下了嗎?”
男子擦了擦汗:“您這分析,是不是略有些牽強了?”
“聽話,”女子苦口婆心,“下一位!”
男子哭笑不得,去算命的都想聽好話,他好心幫忙支攤子,結果換了堆血光之災的怪話,不過見年輕人擺攤不易,他也沒有發作,坐在樹蔭下和鄰裡聊了幾句,又聽這小姑娘對其他人信口胡謅了一會兒,眼看著快到上工的時間,才匆匆往家裡鋪子的方向趕。
他趕時間,抄近路,從小巷子裡穿行,巷子兩側都是幾層高的小樓,顯得小巷狹窄逼仄,他想起剛剛那姑娘的話,雖然不信,但左右不費什麼工夫,便抬頭看天,一邊看著,一邊心下還有些自嘲。
一隻貍花野貓從屋頂上躥過,跳在三樓窗臺外沿。男子一向覺得這些小東西有趣得緊,就邊走邊盯著看了一會兒,卻見那花貓後腿一抬,去踢那窗邊花盆,他怔了怔,腳步一頓,眼見那花盆被踢掉,整個砸了下來,正砸在他鞋尖前不遠處,伴著砰的一聲碎成了不知多少片。
如果他剛剛沒有看到貓兒的動作而停下步子,那花盆豈不是砸在了他腦袋上?他心下一緊,想起剛剛那姑娘所言,倒吸了一口涼氣,轉身向算命攤子的方向跑去。
所幸那姑娘還在,他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前去:“神算啊!”
女子高深一笑:“好說好說。”
一旁其他人見他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連忙追問:“怎麼回事?”
壯年男子把事情細細道來:“那花盆差點就扣在我腦袋上,可不就是一個‘寶’字嗎?你們說是不是神算?”
眾人聽了,仍有些將信將疑,有人信了,卻也有人覺得是巧合罷了。
男子又問:“大師,您貴姓?”
“我姓沈,沈乘月。”
“沈大師,”男子從口袋裡摸出些銅錢,恭敬地雙手捧給她,“您救了我,請務必收下這些銀錢。”
沈乘月從他手裡摸出三枚銅板:“三文即可。”
“那我幫您招攬生意,”男子一心要感謝她,見她門庭冷落,連上工都忘了,當街吆喝起來,“能掐會蔔,鐵口直斷,瞧一瞧問一問,走過路過切勿錯過!不準不收錢!”
“老六?你做啥子喲?”一女子經過,顯然是識得他的,“真這麼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