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已經看過大夫了,不騙你,我自己難道不知道害怕嗎?”沈乘月笑了笑,“對了,我讓你帶的紙筆帶來了嗎?”
孫嬤嬤把紙筆遞過去,心亂如麻,還待再勸。忽聽她又道:“嬤嬤,我這輩子就求過你這麼一件事……”
“好好好,老奴這就去!”
孫嬤嬤一向最心疼大小姐,實在拿她沒辦法,連忙吩咐車夫駕車,一邊擔心馬車駛得快了顛到沈乘月的傷口,一邊又擔心駛得慢了延誤了傷情,心下矛盾不已。
待到了胭脂苑,沈乘月給了嬤嬤幾張銀票:“老鴇可能會說謊,小桃在二樓南側最角落的房間,一刻鐘、不,半刻鐘你沒出來,我就進去找你。”
“好。”
“別怕,我來給你壓陣兜底。”
“我辦事姑娘放心。”孫嬤嬤點了點頭,帶著銀票匆匆踏進了胭脂苑紅紅粉粉的大門。
沈乘月這才掀開衣襟,看了一眼自己的傷口,血跡正不斷向外漫延,把繃帶和裡衣都染透了。
“混賬!下次不幫你了!”她齜牙咧嘴地痛罵了沈瑕一句,有點想哭,但眼下情況沒給她留下哭泣的時間。
她的手已經開始發顫,連忙又從袖中摸出一隻藥瓶,開啟瓶口,倒出幾丸藥。她從楚徵府上逃出來後,摸到某條小巷子一家無牌匾的醫館裡找了個大夫,對方看過她的傷口,很快搖了搖頭:“姑娘,這傷口太深,我怕是治不好,我先給您簡單包紮一下,您……撐著再找別的大夫看看?”
沈乘月有些害怕,怕到耳邊都是心髒狂跳的隆隆聲,但並不影響腦子飛速運轉,給出了一個對策:“我只需要活到明早日出,您有沒有法子?”
“可以用虎狼之藥吊命,但……”大夫不忍地搖了搖頭,“姑娘,您再去看看別的大夫吧,萬一能治好呢?”
“我若找別的大夫,他們會不會報官?”
“會,您這一看就是刀傷,也就我這兒無、咳……小本經營不會報官,但他們會先給您療傷再報官啊,”大夫苦口婆心,“平常只有亡命之徒才來我這兒看診,但姑娘你年紀輕輕,大好年華,去坐牢總比丟了命強啊!”
“他們有多大可能治好我?”沈乘月問。
大夫很想把這種燙手山芋甩給別人,但看她年輕,到底動了些惻隱之心,如實答道:“可能……不大,但總比必死的虎狼之藥來得強。”
“我還有事要做,給我虎狼之藥吊命!”
“姑娘,吊命也未必便能撐到日出,我最多能保證五個時辰。”
“……”
沈乘月瞪大眼睛,心髒有一瞬間的停跳,她還不想死,也不能死。
面前只有兩條路,活下來的希望都不大。
她想活,想自己活,至於小桃和那個陌生的男孩兒,便讓他們自求多福吧。如果她死在下一間醫館裡,迴圈隨之結束,小桃便會觸柱死在青樓,再無轉圜。但那本來就是他們的命啊,如果沒有自己,他們本就會一個死亡、一個失蹤不是嗎?
怨不得我,我得先看自己的傷,保我自己的命。
我憑什麼要為他們放棄療傷的機會?
我沒那麼無私。
然後她聽到自己說:“虎狼之藥,我決定了。”
我沒那麼無私,我只是追求最大的利益,一邊是自己一條人命,另一邊還要搭上另一條、甚至兩條人命,何苦來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