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孫嬤嬤扣在房裡,只是打算拖過今晚,沒想到另有人把事情給捅出去了。
那還不如讓孫嬤嬤去稟告呢,至少她一定不會忘記為自己說上幾句好話。
沈乘月老氣橫秋地感慨:“人心不齊啊!”
“……”
“明明小桃回來大家都挺開心的,圍著她又哭又笑的,我還看見嬤嬤你偷偷抹眼淚,”沈乘月嘆氣,“怎麼還有人非要去告我的黑狀呢?”
“姑娘,家有家規。”
沈乘月其實也明白這個道理,她不可能把小桃私藏在院子裡,總是要過明路的。下人隱瞞不報,若被發現了,滿院子的人都要陪她擔責。她自己覺得祖母和父親都算是明理之人,不可能就此把滿院的下人都發賣了,但從丫鬟小廝的角度來看,那是掌握著他們命運的家主,總要謹小慎微些。
“算了。”
“姑娘……”
孫嬤嬤正要勸她去服個軟,卻見這廝一甩袍角,大喝一聲:“來人,隨我迎戰!”
“啊?”話本看多了吧你?
見無人響應,沈乘月只能落寞地一個人溜達出房門。
月色溶溶之下,院子中央立著一中年男子,他已經屏退了所有下人,只孤身一人候在此處。沈乘月眨了眨眼,想起自小到大,父親從不會當著旁人的面訓斥孩子,也算是給女兒留了些面子。
聽到她的腳步聲,男子回過頭來。沈父字照夜,時任從四品中散大夫,他其實是個很儒雅的中年人,面上絲毫看不出鬱郁不得志的模樣。
“父親。”沈乘月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
沈照夜蹙眉看著女兒:“聽說你從青樓帶了個人回來?你什麼時候學會逛青樓了?”
沈乘月直視他的雙眼:“我又不是咱們家第一個學會逛青樓的人。”
她的語氣很平靜,以至於沈父一時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於是沈乘月乘勝追擊:“你以為我不知道楚姨娘是你從青樓帶回來的?要不是你帶她回來,母親也不會住進佛堂,沈瑕也不會……”
她本想說“沈瑕也不會搶走蕭遇”,但她曾為這件事糾纏過、自苦過,此時若再拿出來說,連自己都覺得膩煩,便幹脆住了口。
她知道自己不該以這樣的語氣對待長輩,但這是在迴圈裡,明日清晨一切如新,她也想發洩一回。
沈照夜並未發怒,只是嘆了口氣:“你一定覺得我是個很糟糕的父親,官途不行,後宅也一團糟。”
他若發怒,沈乘月就能順勢和他大吵一架,他語氣溫和,反而讓她有些別扭:“我沒這樣說過。”
“但把聿棠接回沈府,我從未後悔過。”他說。
沈乘月怔了怔,才反應過來聿棠是楚姨娘的名字。
楚聿棠,一個寓意很好的名字,她的家人給她取名的時候,大概期盼著她會擁有很順遂的一生。
沈乘月握了握拳:“不只是把她帶回來吧?你還曾為她到處奔走,試圖洗清她那奸臣爹的罪名!父親,我不明白,您怎麼會色令智昏到這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