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是蠢到沒邊了。
紀德清滿臉看著臺下笑得如豬一般的蠢貨,終於捨得將目光轉向了跪在堂下的魏嫣然。
“趙縣令,你不是說你在審案嗎?這貌美小娘子是犯了什麼錯?”他眼睛上下盯著魏嫣然,嘴唇上下蠕動,像是對人十分感興趣。
趙知縣一個箭步又想靠近紀德清,被侍衛眼疾手快擋了回去。看著胸部到他頭頂的侍衛,他只能顫顫巍巍地回道:“昨夜有人入縣衙,打傷了世子,所以派人把這犯人抓來了。”
紀雲樂輕輕撩起頭發,露出那被紗布包裹的傷口,傷口雖已包紮,但依舊他能感受到其中的疼痛。他咬著牙,臉上露出痛苦之色,眼神中卻滿是憤怒。他瞪著趙知縣,心中暗罵,讓他去抓人,居然找了個小娘子來應付他,這趙知縣真是膽大包天!
紀德清卻顯得興趣缺缺,他緩緩走下堂來,圍著魏嫣然轉了一圈。他的個頭並不高,但此刻他站著,魏嫣然跪著,倒顯得幾分居高臨下的氣勢。
他微微彎腰,將臉湊到魏嫣然面前,輕蔑地說道:“你在說什麼笑話,這樣的小美人能進到縣衙,再打傷紀雲樂?”
他說話時,臉上浮粉因誇張的表情,噗噗掉落一層,那原本慘白如死人臉才終於有了一點活人的氣色。
若是旁人,早就被紀德清這誇張的表情和滲人的眼神震得說不出話,說不定還會當堂嚇尿。
然而自幼,魏嫣然便只有她嚇唬別人的份,從未被人嚇倒過。她微微彎起唇,明明是在笑,眼中卻滿是冷漠。那如刀子般的眼神,即便見慣了各種場面的紀德清也不由得表情一滯。
紀德清直起身,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在自己身上摸索半天,終於從袖子中掏出一塊紅色手帕,低下頭擦了擦嘴。
明堂中一片寂靜,眾人都屏息凝神,等著二皇子雷霆之怒,將這狂妄犯上的魏嫣然推出斬首,或是立即關入大牢。
然而,出乎眾人意料的是,紀德清卻突然唱了起來。
眾人微微皺眉,這二皇子果然腦子不正常。
魏嫣然卻聽出來了,這回唱的是《西廂記》。
紀德清攥著手帕,幾下便將手帕紮成了一朵花。他頭一轉,一扭一扭地走到坐在案首下的紀雲道:“世子殿下,這花美豔,我將這花送於你。”
他說話時,聲音清脆,帶著幾分戲謔,彷彿在逗弄什麼寵物一般。
可眼前的人是盛京新貴,鎮北王世子。
眾人見狀,皆是一愣,誰也沒想到他會突然說這麼一句話,大堂上又是一片死寂。
404忍不住出聲,【宿主,這個人好可怕,怎麼辦。】
魏嫣然笑笑,“其實我覺得挺可愛的。”
知道對付不了她,就去找能折騰的人,不確實挺可愛的嗎?
404:【?】
【宿主你...你這是什麼品味?】
魏嫣然心中已然明白,她此番被帶到縣衙,並非是因為糧價和百姓圍了縣衙之事。想來趙知縣根本就不敢將自己所做的那些事告知堂上的兩位貴人。
然而,他心中對魏嫣然恨意極深,便尋了這麼個由頭,將她抓來。或許連他自己也沒想到,這一抓,居然抓對了人。
紀雲樂在一旁,看著紀德清的動作,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彷彿看到了什麼非人類的物體。
他可是親眼看見紀德清拿那手帕擦過嘴的,而那大紅手絹上如今還沾著剛從紀德清臉上擦下的脂粉。
紀雲樂心中煩躁,這東西他實在受不得。然而,他卻並未忘記對方的皇子身份,只得扯著嗓子誇贊道:“二殿下您風姿卓越,宛如天上的仙子,人人敬仰。您的花,我實在不敢收!”
紀雲樂自幼被父母捧在手心,溺愛有加,嬌慣無比。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沒有眼力見兒。
二皇子紀德清再怎麼讓人議論紛紛,也是皇子,有著天家血脈。他身為臣子敢流露出半點不敬之意,就得有掉腦袋的準備。
紀雲樂想起自己的母親,心中不禁慶幸母親對他嚴格管教,才讓他養成了為了不受罰而睜眼說瞎話的本領。否則此刻,他定會哈哈大笑,甚至能把房頂都笑塌。
盡管紀雲樂覺得自己演技精湛,但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他在強撐,而且隨時都可能撐不住。
其餘的人見狀,心中雖對紀雲樂深表同情,卻也在拼命憋笑。他們強忍著,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就在眾人苦苦支撐之際,一直面無表情的魏嫣然突然開口,聲音平靜而從容:“大人,民女若無罪,可否放了民女?”
她並非有意打斷這場好戲,只是跪著實在膝蓋疼得厲害,不得不提醒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