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雲顏亦然。假若是見過謝長歡這等容貌的女子,自是難以輕易忘卻。
雲顏按停琴絃,出聲問好:“姑娘,是你,我們曾有過一面之緣。”
謝長歡走至她身前,“是,確有緣分。”
雲顏摘下面紗,映入眼簾的,是個如出水芙蓉般秀麗脫俗的女子,她看上去甚是柔弱,周身不見任何攻擊性。
“姑娘,我彈琴可有吵到你?”
“並未。”
謝長歡隨意坐下,聽著雲顏彈琴。她應是蒔花院的清倌,琴聲雖好,可有幾處始終滯澀不通。
聽傅知許彈曲漸久,謝長歡的耳朵都被養刁了。她不是古道熱腸之人,也不會隨意提點對方錯處。
雲顏苦學不倦,一首曲子彈了好些遍。詩會所奏,難登大雅之堂,謝長歡甚至能想象到,屆時傅知許聽到此錯漏百出的琴曲時的模樣。
兩刻鐘後,禾落姍姍來遲,“姑娘,是我的錯,一不小心睡過頭了。”
謝長歡一點不介意,“無事,我在聽曲子呢,禾落你來,我們坐著一塊聽。”
禾落鼓了鼓掌,“好啊!禾落不曾聽人彈琴,這位姑娘人美琴聲也美,那我去準備些吃的!”
小院歲月靜好,直至有位不速之客的到來,來人穿著濃豔鄙俗,與蘭園格格不入。
那女子蠻橫打斷了雲顏的琴聲,“彈彈彈!難聽死了,不知道我要休息嗎?再吵吵,別怪我收拾你。”
謝長歡皺眉,心想:這人好生無禮,她應和這位姑娘同是蒔花院之人,只是二人之間齟齬頗深。
雲顏習以為常,且向那女子福了福身,“抱歉,原姐姐,是我思慮不周。”
那女子卻不依不饒,“哼!別以為媽媽讓你來這蘭亭詩會,你就能高人一等,爬到我頭上!你要記住,若不是我手受傷,你哪能白撿了這機會!”
話畢,女子拂袖而去。
禾落很同情雲顏,她湊到謝長歡身邊說:“這位姑娘好可憐,今晨搬執行囊時,我便瞧見了。她得獨自搬挪沉重的木箱,也是方才走的那人,不許任何人幫這位姑娘。我於心不忍,想攙扶她一把,卻遭了一通數落。”
謝長歡不知這些,看樣子這位姑娘真是處境艱難。再見即是緣分,或許她能幫上一幫。
“姑娘,只有自身強大,方能逃離被欺負的命運。你琴技未臻高超,然有天賦,琴聲亦能說話,我能聽見你的故事。”
謝長歡極少勸慰人,她甚至耐心指點,告知此曲何處仍需改進。
“多謝姑娘!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對了,奴家名喚雲顏,是蒔花院的人。”雲顏趕緊起身道謝,她知此曲已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必客氣,我叫謝長歡。”
“姑娘,奴家想回屋將曲子再練練,您請便。”
禾落幫著雲顏將琴送入屋中,謝長歡這才轉頭看向院門,有人在那兒站了許久。
“懷瑾公子。”
驀然被抓了個現行的祁懷瑾,面帶侷促,但他很快揚起笑容,“謝姑娘,許久不見。”
謝長歡早猜到蘭園主人是懷瑾,畢竟在盛京城中,有能力知曉她是雲州人,同時往她身邊湊,且投其所好的人,也只有他……
“懷瑾公子終於捨得露面了。”
“謝姑娘果然聰慧,這麼快就能猜到我是蘭園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