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第二日,那個聒噪的家夥就“阿音”“阿音”的叫起來了。
……
真的很煩。
事情的轉折點發生在一個春日的午後。
女孩離開了塔,去外面的世界傳達“諭言”,並追捕一個試圖逃脫天門塹懲處的人。
這樣的任務她執行過無數次,再為熟稔不過。
只需將人找到,帶回,送他到天門塹的那座高臺上,便自有天道的律令降下懲處。
取走這樣一條性命。
那次任務的物件是一個女人。
女人已經逃了一個月,帶著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嬰孩,被她抓到的時候眼瞳之中充滿了絕望:“求求你,不要帶我去那個地方,求求你。”
“我的孩子還那麼小,我如果去了,他會活不下去的……”
女孩皺起眉頭來。
這樣的話她聽過太多,每一個想要從天門塹逃脫的都會乞求她。
但她只是一個代行之人,天道意志的傳達者,她無論做什麼,都會嚴格遵循“祂”的意志。
她將女人帶了回去。
女人在天門塹下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號:“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他還那麼小,沒了我,他註定活不下去……”
她聽著女人的聲音消停下去,血色在高臺濺成一片,靜默片刻,起身準備回去。
卻被驟然響起的嬰兒啼哭聲音絆住腳步。
那孩子氣力十足,哭得響亮。
聲音很吵,像是塔中第一層的鶴群。
……
她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停步,將被擺在天門塹高臺邊緣的孩子抱起。
環視周遭片刻,選了一個印象中情緒比較穩定的男人,將孩子交給他,並道:“將他養大。”
男人很明顯的愣了一瞬,手中摺扇收攏入袖中,將孩子接過:“敢問使者,這是……”
“是‘祂’的意思。”她說。
那是女孩第一次撒謊。
清醒的,無比確定的,對外面的人給出一個並非來自天道的“諭言”。
但天道使者就是天道於此世的化身,天道使者的話就是天道的諭言。那些人無從知曉,自然也無從驗證。
留下這句“諭言”,她回到了塔中。
卻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神思,不去想這件事情。
鶴聲發現了她的異常,便追著她探問。這探問太過煩人,女孩終於架不住,言簡意賅的告訴了他。
眉目已經長開的少年道:“這有什麼。這樣的事情,我做過許多次了。”
少女愣了一瞬,眉眼中露出很明顯的疑惑。
便見少年湊過來,附在她耳邊低低地說:“我很早就發現了,天門塹下被施以判決的人,並非全然是做了惡事。有許多是,嗯……走投無路,為了生存或者救命,不得以觸犯了規則。他們並非存心,甚至背後可能還有著諸多隱情。”
少女蹙起眉頭來:“規則就是規則,觸犯就是觸犯。”
少年不以為然:“但規則有的時候太過殘酷,完全不容情理,也是不對啊。”
兩人辯論了一場,險些吵起來。
最後以少女自去靜室中禁閉思過,自己懲罰自己為結束。
少年一個人沒有事情做,便將自己從外面世界學來的那些東西仔細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