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活生生的，謝瓊再說不出“不在了”這三個字，他是戰場上的殺神，不畏生死，不怕說死，也時時刻刻做好了戰死的準備。
可唯獨面對妻女的時候，心中有所敬畏，不願意說“死”這個字。
頓了頓，謝瓊繼續說：“我第一次在南方見到你的時候，便覺得你的眉眼與公主少女時期有幾分相似，但因為當年親自追殺司空家族，親眼看見……被殺害。我以為只是巧合，不敢往那個方面想，兜兜轉轉，你在我身邊如此久，我卻沒有認出你，你若是責怪我，也無可厚非，也該責怪哦。”
謝楚楚依舊沉默不語。
平陽大長公主當然聽得出來，謝瓊這是要將全部的責任包攬到自己的身上。
他做父親的，不想讓女兒心裡委屈，覺得父母雙方都保護不好自己，害她這麼多年流落在外，還要飽受別人的虐待。
可她不是那種會逃脫責任的人。
保護女兒，也有她的責任。
“當年的事情，也不能全怪你父親，我也沒有保護好你。”
別看平陽大長公主方才還能維持冷靜，好好說話。
可謝瓊方才說起舊事，就輕易勾動了她的情緒。
平陽大長公主說著，眼眶微微發熱，不斷想起謝楚楚曾經說過的在那個謝家受到的虐待。
如今只覺得，每一個字都鞭打在她的心上。
她剛開了個口，瞬間失態，捂住嘴巴，別過臉去，潸然淚下。
早就維持不住情緒了。
平陽大長公主自懂事的時候起，便性格堅強，不輸男子。
先帝時常遺憾她不是男兒，不能繼承大統。
她向來不在他人面前露出軟弱的一面，更別提掉眼淚這種事情。
甚至也不喜歡啼啼哭哭總是掉眼淚的人。
可是，此時此刻，她卻怎麼也忍不住。
是啊，這怎麼忍得住呢。
本以為能很平靜理智地處理這件事，可見到女兒，就忍不住了。
眼前是十多年未見的女兒，是她以為的，已經喪生的女兒，如今，正好好地站在她的面前。
她長得這樣好，性格這樣好，能力這樣好，一切都是好的。
而她知道得太晚了，錯失了她十分重要的成長曆程，至今沒能好好抱抱她。
謝楚楚原本還能維持淡定人設的，但是，在看到平陽大長公主眼淚的時候，她突然覺得心裡好難過好難過。
像是被壓了一塊重重的大石頭一樣。
於是，她遵從自己的本能，朝著平陽大長公主走過去，抬手，為她擦掉眼角的淚水。
平陽大長公主愣愣地看著她，心裡沒來由地緊張。
謝楚楚彎眸，扯唇笑了笑：“我不怪你們。”
謝瓊原本還能維持淡定，聽到謝楚楚這話，瞬間就不淡定了，隱約激動的神色。
平陽大長公主也定定地看著她。
“你，你不怪我們？”她甚至有點呆呆的，雖然此前她暗戳戳打聽謝楚楚身世的時候，謝楚楚說過了那些話，但她作為母親，心裡還是十分擔心她心裡埋怨，覺得委屈，不能立刻接受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