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我不要!”辛宜倔強道。
良久,他緩緩閉上眼眸,再睜開時,確是雙眸泛紅,哀求道:“綰綰,你有沒有想過,阿澈怎麼辦?”
“為何我們一家人,不能在一起。”見他如此,辛宜不敢在靠近,心中仍有慍怒,辛宜繼續道:
“當初我勸你莫要前去那勒,你為何就是不肯聽我的話?”
“你既然知曉結果會是這般,為何那時不替阿澈做些打算!”
韋允安被她的話說的面紅耳赤。他確實卑劣,他早就算到有這麼一日。可惜他堵的不是旁的,而是自己和綰綰還有阿澈的命。
若一切順利,殺了季桓,他回去和綰綰還有阿澈重新過日子。
若一切不順利,他死在那勒,綰綰……
“是我對不住你,綰綰……”韋允安咳喘著,面色艱難。
辛宜到底軟了心,上前扶住他,將軟枕置於他身後。
“我知曉你也是為了我和阿澈……季桓到底是我招來的,沒有季桓,我們也不會遭收這等無妄之災。”辛宜道。
“安郎,你不會有事的,我們都會活著回去……”
韋允安苦笑,抬手輕撫她的額發,“答應我,無論如何,綰綰都要好好活著,看著阿澈長大成人。”
“不然……我亦死不瞑目——”
話未說完,辛宜眸色一驚,當即捂著他的唇瓣。
“莫說這些,藥該煎好了,我給你端來。門前的桑葚熟了,摘些還能去去藥的苦澀……”
祁城地處邊疆,偏遠落後,一時半會倒真找不到醫者。季桓寫信,將尚在清河的季泠調來,並招募醫者。
三日後,季泠領著一群醫者來了。她給韋允安把脈後,眸色複雜。
“除卻疫病,他身子本就弱。”季泠又看了他的面色,問道:“你什麼時候開始咳血的?”
辛宜也眸色緊張地盯著他。
韋允安見瞞不過,閉上眼眸,“半月前。”
半月前,正是他將得了疫病的羊蹄帶回來的第二日。
季泠搖了搖頭。她默默離去,將此處空間單獨留給他們。
辛宜坐在榻沿,神情木楞,淚珠啪嗒啪嗒滾落。季泠搖頭的動作,她看得一清二楚。
韋允安又劇烈地咳喘了一陣,望著房頂,眸中悲憫,耳畔忽地傳來極輕的啜泣聲。
恐怕,這就是上天給他的懲罰。他將得了瘟疫的病羊蹄帶回那勒,遭受到了上天的反噬。眼下他只希望,他的綰綰無病無災,平安順遂。
“綰綰莫哭,恐怕我壽數已定。”韋允安抬眸定定地看向辛宜。
旋即將那勒的事,緩緩道與她聽。
辛宜抿著唇,眸色決絕:“不,季桓當初撤離鄴城,胡人踏破鄴城乃至整個冀州時,一片生靈塗炭,他害了那麼多人!”
“季桓那個罪魁禍首都沒事,我的安郎定然也不會有事……”
“這便是命吧……”韋允安艱難地撐著眼皮。
“他雖心狠手辣,卻也是有能力有手段力挽狂瀾之人。或許沒有他,也會有旁人……”韋允安默默道,他雖恨不得季桓去死,卻不得不承認他的能力。
“他德不配位!難道天下人都死絕了,才會容忍這般雙手沾滿鮮血之人登臨大位?”
韋允安又咳了一口鮮血,身上的舊傷疼得鑽心。這回算計季桓後,他徹底沒後路,也將自己的命折隕在其中。
“綰綰,時間不多了。你聽我說。”他眼眸猩紅,半支著身子,費力道:
“好好活著,替我將,將阿澈撫養長大……這是我最後的懇求——”
“不,阿郎你不會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