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令君。”他抬眸掃視四周,見那些私兵越來越近,盯著季桓的眼睛,眸光微動。
“季令君在怕什麼?”
“在下屬實未曾想到,在下一個殘缺之人,也會令大人懼怕至此。”
霎時,兩人交沖的眸光中暗潮湧動。季桓居高臨下地睨著他,握著韁繩的指節隱隱作響。
他雖什麼都沒說,卻彷彿什麼都說盡了。
方才他刻意忽視他,為的就是堵著韋允安的話,不讓他有開口道機會。
他確實忌憚韋允安,畏懼韋允安,忌憚畏懼他在辛宜心中的地位。
一旦他與韋允安發生沖突,毫無疑問,辛宜會頭也不回地拋棄他,徹底地離開他。
他怕什麼?甚至連那個婢女,他們幾人都心知肚明。可此刻忽地被人提起,彷彿已經將他的脊骨打折,敗得一塌塗地。
季桓頓時面色鐵青,牙槽緊咬。
“懼、怕?”男人頓時冷笑著,“不過逞口舌之快,憑你,也配讓本官懼怕?”
視線落在韋允安身後的女人身上,只見她眉心正鎖著憂慮,不安地看著韋允安。
他的右眼瞎了,左目視線受阻,視野小得只能看見她一個人。
可她依舊滿心滿眼都是韋允安,不論韋允安是生是死。
“季桓,你到底想做何?這次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跟你回去!”辛宜緊挨著韋允安,警惕地環顧四周。
季桓這次並未回她,只淡漠地坐在馬上,握著手中的千機弓盯著她目不轉睛。
被這視線看得發毛,辛宜咬著下唇,恨恨地瞥了他一眼,低聲與韋允安道:“安郎,他不敢真的殺我,待會兒我掩護你,你和素問先逃。”
“小姐,我不走,我要和你一起!”素問趕忙爬起來,匆匆靠近他們,眸光中滿是擔憂。
韋允安面色凝重,劍眉緊鎖,握著她的手緊了緊,安撫道:“綰綰,你忘了,老師帶我來見你那次,要我跟著你學射箭。”
辛宜登時回神,眸光忽亮,她怎麼忘了,安郎並非不通武藝。
他學得雜,不只會讀書作學問,他還學過六藝。
旋即,他低聲,用只有二人聽得見到聲音,繼續道:
“綰綰不必擔憂,季桓既然徹底與揚州世家撕破臉面。今夜他獨自出了吳郡,跑到陽羨,丹陽那邊勢必不會錯此良機。”
“季桓不可能圍堵我們太久,只要撐過這一陣,我們就能徹底離開吳郡。”韋允安看著她,悄聲道。
二人的低聲私語脖頸相纏的模樣,全然被不遠處的男人盡收眼底。季桓握著千機弓的手驟然發緊,心中似有千萬條蟲子在瘋狂啃食,將他的心鑽噬得七零八落。
“走。”韋允安默聲對辛宜和素問道。只見瘦削的男人帶著女人撒腿就向著那防衛空虛的林子裡跑。
恰在此時,有人在季桓耳畔低語了幾句,男人面上旋即劃過一絲陰鬱。
那些人一早就收到過命令,不能傷及要犯。只是大人沒說清是男要犯還是女要犯。真到了緝拿要犯時,他們反而施展不開拳腳。
韋允安見狀,當即踢倒了一個侍衛,奪了他的劍,砍殺揮舞。
這些年,辛宜專心學射箭,經年久日的練習射箭,功夫倒差了幾分,只足夠防身。
幾人互相守著後方,試圖沖出包圍。
素問的銀針倒是發揮了作用,她一早就在銀針上淬了毒,幾乎一出針,那些人當即就失了氣力。
此處正是山林下坡,只有一條狹徑,四周都是茂綠山林。而那些郡兵雖堵在山坡上,卻也很難站穩。
漸漸,素問已殺出一條山坡上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