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和看見她完好無損,提起的心才終於放回了肚子裡。
“綰綰,你沒事就好。”
此時已然接近天明,朦朧柔和的光落在他溫和的面容上,說出的話都令人如沐春風。
辛宜回首看向兮山,濃煙和火光仍在繼續。她的心情頓時好了很多,季桓這次應該該死透了吧。
看著郗和眸底的關懷,辛宜點了點頭,同他說了一些山上的情況。
聽到她與陸淨聯手算計季桓時,郗和眉心突突直跳,當即提醒她道:
“玉綰,我們此刻須得下山!不能再拖了,陸淨哪裡是季行初的對手?”
“你以為,他真敢獨自一人上山,將他的生死交由旁人決裁?”
見辛宜還在愣神思量,郗和嘆了口氣,直接攥上她的手腕,沿著另一條山路下去,這樣才能避免碰到山底下季行初的那些人馬。
“他幾次三番冒險救你,定然也沒想到你如此。他那般驕傲的一個人,一次兩次算了,若回回這樣,難保不會狗急跳牆。”
郗和拉著她的手腕邊走邊道。
他與季行初相交數年,又豈能不知曉他的性子?他與人來往,全然看得都是利益關系。故而,季行初也只有他一個朋友。
但自盧夫人的事情過後,季行初再也切切實實沒有旁的女子對他的真心與純粹愛意。縱然是季泠,也因陸琛的事與他離了心。
他好不容易抓住了一個辛宜,也只有辛宜從前是一心一意愛著他,是他的女人,他的妻子,是他最後的良知。
是以,他會甘願耐著性子,同辛宜周旋,同她低頭道歉,冒著山火去救她。
但這並不代表他心地良善,會沒有限度的一直容忍一個人。
哪怕這個人是辛宜!
縱然是他最敬重珍愛的阿母,不也成了他不擇手段的一個工具?
“綰綰,季桓他有良心……但不多。”郗和無奈又窘迫道。
聞言,辛宜沒有說話,垂眸不知在想些什麼。視線落在小腹旁的千機弓上,她忽地驚愕道:
“奉安,阿澈!我的阿澈!”
季桓厚顏無恥地提起孩子時,她就該想到了。若他發現自己受騙,那如今能威脅得了她的就只有阿澈!
那是她和安郎唯一的骨肉啊!
“我正是這個意思,此番我們要趕緊下山,在季桓前往灃鳴寺前離開!”郗和道。
“其實我一直都勸你離開,而不是一直與行初鬧得不死不休,你可明白我的苦心,綰綰。”
“阿澈畢竟是你的親生骨肉,那時我還擔憂季行初會不會狗急跳牆動阿澈。但若那般思量,你在氣頭上只會更加憤懣,更想去冒險殺季桓。”
“綰綰你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曉,我這次要帶阿澈走!我一定要帶阿澈回去!”辛宜已經淚流滿面,她實在低估了季桓的下限。
從前他的目標只是安郎,阿澈一直在郗和那處,她就放鬆了警惕,認為季桓不會不擇手段到對一個孩子動手。
可她實在錯了,錯得太離譜。那是安郎的孩子,現在安郎沒了,只有阿澈,只有阿澈是她的命根子了。
風塵僕僕地趕了一上午路,終於在日中時分到了灃鳴寺。
見寺外依舊一片祥和,來往的香客絡繹不絕,師父沙彌閑散地灑掃庭除,辛宜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個時候,阿澈說不定在午睡,一入冬了,她就愈發愛犯困。”郗和安慰她道。
不知為何,越到此時她越心慌害怕。只要沒看見阿澈,她始終無法平靜。
二人站在門外,辛宜眼底漸漸酸澀起來。她有些後悔了。
腦海中彷彿有聲音對她道:“這個時候才想起阿澈,早幹什麼去了!”
察覺她的慌亂不安,郗和拍了怕她的肩膀,安慰道:“莫怕綰綰,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