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帕子的瞬間,辛宜當即捂著帕子,“幹嘔”起來,身子都顫得站不住,歪歪斜斜地倚在季桓身上,氣虛體弱。
“綰綰,你還好嗎?”他小心翼翼地詢問著,極力隱藏著心底的那一抹隱秘的喜悅。
不枉費那些時日他日夜澆灌,命運終究還是肯眷顧他季桓一回。
都說父母憐愛幼子……若綰綰有了和他的孩子,那她以後的精力與愛意都會集中傾注在他們的孩子身上。
什麼韋允安,還有那個礙眼的小東西,都會漸漸淡出她的視野。
有了孩子,從前那些恩怨,會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點淡去。若那孩子再爭氣點,綰綰終是會對他迴心轉意。往後他們一家三口會永遠在一起。
他也會學著做一個合格的阿父,不會像季選那個敗類。他會教他們的孩子如何為人處事,教他怎麼討得辛宜的歡心,叫辛宜徹徹底底忘了前頭那些煩心的人和事。
心情驀地舒暢許多,季桓一邊打量著辛宜,一邊愉悅地轉著手上的玉扳指。
若這胎是個女兒自是極好,是個女兒就能取代她前頭生的那個小東西。叫辛宜忘了過去,眼睛裡只有和他生的女兒。
若生出的是個兒子,他雖不會像有女兒那般開心,但也會耐著性子教導他,教他如何掌權,如何馭下。
至於名字,他和辛宜的女兒就起名叫季萱,兒子就叫季梧……
他們在吳郡重逢相遇,在宣院水乳交融。
想到孩子,男人唇角罕見的彎起。
他的徹底放鬆下來的神情被一旁不動神色的辛宜盡收眼底。她氣惱又厭煩攥緊帕子,想捅死季桓的心都有。
可季桓還未死,她依舊不能徹徹底底放心下來。若此番季桓死在陸淨手上,縱然後果如何,就徹徹底底與她脫了幹系。
她既大仇得報,會帶著阿澈離開此地,再也不會來。
“唔,難受。”辛宜神情悻悻,短短幾瞬間,彷彿又覺得她憔悴了幾分。
季桓想抱住她,卻被辛宜適當躲開,他抱了個空。
“渴。”辛宜蹙眉,故意作出虛弱脫力之態,“好渴。”
若她記得不錯,眼下山上正燒著大火,除了山腳下的震澤有水,就只有半山腰上的那處茅屋上有水井。
她和季泠還有郗和下山時,正路過那處取水。
而那茅屋,正是下山必經之地,也是陸淨留下的唯一出口,一旦季桓過去,中了陸淨的陷阱,便是再好不過。
辛宜虛力地坐在地上,驚得季桓猛然上前,生怕她不小心摔出了什麼閃失。
“綰綰,地上涼。”說罷,他將自己的外衫脫下來,鋪到辛宜坐的地方。
辛宜心底輕嗤著,對他的分外關心不屑一顧。他怎麼不動腦子想想,若她真懷有身孕,他一路追她至雲浮山時,山路顛簸,河流湍急……還有在丹陽他抱著她跳下陡坡滾落在地時,命再硬的孩子也該掉了。
他現在作出這副關心則亂的模樣,真是惡心至極。
若非當年他灌了她那麼多避子羹,她又怎會同安郎成婚數載都沒有孩子?最後好不容易有了阿澈,竟然還被季桓當成桎梏她的工具。
她簡直恨得發慌,恨得入骨!
“我走不動了,好渴,好渴。”辛宜就著他的衣衫躺在地上,微闔著眼眸,抬手狀若無意地撫上小腹。
季桓一時心疼得緊,他急忙上前,半蹲在她身側,輕聲安撫著:
“綰綰,你再堅持堅持,我這就帶你下山,等到了震澤就好。”
辛宜聽罷,恨恨地咬牙,旋即微微搖了搖頭。
“安郎死了,阿澈……阿澈還有郗和照應,我……我躺在此處,陪著安郎……我好像要看見安郎了……他在同我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