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心若抒懷,自然無病無憂,不然氣結肺腑,要不了多久身子就跨了。”
他抬眸看向宋崢,又向看辛宜,想起那些事,心中默默嘆了口氣,試圖開了這個話題。
“我才從吳縣過來,玉綰不好奇,他的事嗎?”
辛宜只是垂著眼眸未說話,那人是死是活又如何。都是因為他,安郎才會永遠的離開她與阿澈,若非他,阿兄也不會險些喪命。
沒等辛宜開口,宋崢急忙問道;
“怎麼樣,季桓他死了嗎?”
郗和抬眸看了宋崢一眼目露詫異,而後嘆了口氣。
“他本該死了,卻也沒有死。”
“那他到底死了沒死?”宋崢眉眼壓低,棕黃的眸中恨意洶湧。
郗和沒有再理會宋崢,反而收起笑容,一本正經地看向辛宜。
“玉綰你可曾記得,臘月十五那日,你離開前用碎鏡捅向了他的心口?”
“我記得,我當時趁他未注意,就是往那處捅的,我恨他,我不會手下留情。”辛宜抿著唇,盡力壓下面上的薄怒。
“是了,你可知,正是你捅進去的那一片碎鏡,關鍵時刻救了他的命。”郗和道。
“怎麼可能?季桓他怎麼可能還活著,他中了毒,不可能還活著!”袖中雙手緊握成拳,宋崢目眥欲裂,一時惱羞成怒。
他費了這麼多心思,甚至不惜利用了綰綰,都不能將季桓徹底殺死!為何季桓就是不死!
辛宜沒有說話,若非為了郗和,她根本不想再聽關於季桓的任何事情。他中不中毒都與她無關,他中毒死了才是最好。
郗和心下已經有了把握,季桓的毒,不是辛宜下的。鳳凰淚來自西域烏孫,宋崢的面目又同胡人有些類似……
“那次他被你一箭又射中了心口,正是當初那片碎鏡尚未取出,成功擋住了箭矢的攻擊,不然他心脈寸斷。”
“但那箭矢上有毒,是西域烏孫的鳳凰淚,此毒無色無味,無藥可解。”
“他已經瞎了隻眼,目前那毒仍在腐蝕他的身子,我此次來丹陽尋師父,就是為了向師父請教鳳凰淚的解毒之法。”
郗和看向辛宜,心中又嘆了口氣,“綰綰,我不能不救他。”
“少時若非他,我早已死在了胡人的混亂之中,他那時不過十三歲,提著一把刀將圍堵我的流民都砍了個幹幹淨淨……”
聞言,辛宜的肩膀都在發顫,他深深吸了口氣,看向郗和:
“郗大夫,你不用同我解釋這些。你救他,你與他之間的恩怨如何,都是你們之間的事,與我無關。”
“郗大夫待玉綰恩重如山,無論如何,你都是玉綰的恩人,是我都朋友。”
“我與他之間,恩是恩,怨是怨,不會遷怒到旁人身上。”
“我只想殺了他,殺了他替我的安郎報仇雪恨。他既沒死,我便再殺一次,直到我身死隕滅,我才會放過他……”
剎那間,郗和倏地紅了耳畔,是啊,他為何專門要向辛宜解釋一番呢,是怕她事後知曉了,會埋怨他?
“綰綰,你在丹陽待著別出來,這些事情,都交給阿兄來吧,你的仇,還有……韋兄的仇,阿兄都會替你報回來,季桓就算這次沒死,阿兄也會找機會殺了他。”宋崢在辛宜身後道。
“是啊,綰綰,你就在丹陽吧,阿澈侄女還小,離不得母親,報仇之類的事,都交給宋兄吧。”郗和在一旁建議道。
季桓如今正在吳縣養病,他每日神色怏怏,似乎自那日吐血以後,他再未提過辛宜。
可越是平靜便越令人毛骨悚然。畢竟,一個人的性格已定,再怎麼悔悟再怎麼痛徹心扉,本色永遠也不會變。
所以他對季桓是否真的後悔了沒有半分把握,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讓玉綰留在丹陽,永遠別去吳縣,不然,他也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麼。
……
燈火噼啪一聲爆出聲響,季桓裹著黑色大氅靠坐在圈椅上,一雙漆黑的眼眸盯著手中的信愣愣出神。
他的右眼徹底瞎了。
不僅一箭穿心,箭矢上還淬了無藥可解的劇毒。她是真的,恨死了她,她寧肯去死,也不願同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