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猜,辛宜也知曉鐘櫟回去做何。他那好主子被人掣肘,他怎能袖手旁觀,置之事外。
臘月裡,天黑得快,漸漸暮色四合,歸月樓的燈籠也掛了上來,渲染著夜幕的黑沉。
辛宜等候時也並未袖手旁觀,她去附近的打鐵鋪子買了一把匕首,以及一張長弓並一簍箭。
躬身傾斜被白布緊緊包裹,再由幕籬擋著,誰也看不清裡面是何。
另一旁,歸月樓前。
女人扭著曼妙的身影,晃著胸口處雪白的肌膚,一搖一扭地走上去,扶著鬢邊的金簪,甩著帕子扔向那官兵。
“軍爺,您都守了快一天啦,咱們生意,到底是做還是不做啊?”
“歸月樓每天好歹也是賓客滿席,您這樣堵著不叫進出,可著實危難妾了。”
見那些人不為所動,憐姜忽地抬手大膽地摸向那官兵的胸膛,見他們僵著身子不動彈,下意識地摁了摁,發覺有彈性有力量後,笑得合不攏嘴。
“軍爺,您看起來身體真好,不知有意中人否?”
“軍爺這般稚嫩,一看就是沒有~”憐姜自問自答,摸向那官兵的腹部,又揉又掐又捏。
那男人方欲抽出刀,卻被她這句話噎得拔不出來。
“已經要落霜了,軍爺若不嫌棄,到樓裡吃杯熱酒也成,妾派人在街口看著,若有大人來,妾在告知您一聲不成?”
憐姜一邊大方地笑著上下其手,一邊明晃晃地挑弄著,守在此處的幾個官兵大多是血氣方剛的少年郎,哪裡受過這般誘惑?
何況,吳郡的冬夜是真的冷,又濕又冷,他們的腳,都凍成了冰碴子。
憐姜前腳剛走,僅過了一會,一襲黑影匿在夜色中,匆匆向外,似乎一刻等不急。
也就在此時,歸月樓內忽地傳出一陣翻箱倒櫃聲,女人的尖呼,兵刃的相接,男人的怒吼盡數交織,讓本就不安穩的歸月樓愈發混亂。
“宋崢跑了,快,捉住他!”
那黑影速度雖快,到底是不利落,很快就要被身後的官兵追上。
辛宜從茶攤前迅速起身,躲進身旁的巷子裡,取下長弓,握在手心處。
時至今日,她的手腕仍在顫抖,她用力拉扯躬身,想拉到她原來能做的最大幅度顯然已不可能。
“阿兄,我可以嗎?”辛宜在心底默唸著,凝著前方。
她從前指導安郎射箭時,有人在一旁拉扯弓繩,只需她穩住準頭,適時松緊即可,並不用多大氣力。
何況,那時候,安郎本就會射術,只是為了哄她開心才裝作不識的。
盡管手仍在顫抖,辛宜閉上眼睛,漸漸撐開弓,從巷口處露出頭,正對準追著那黑影的官兵,喘息之間,隨著遠處的哀嚎聲,旋即倒地。
還不待辛宜激動,那群官兵見被偷襲,從追逐宋崢的人中又分出一部分,朝著辛宜這邊就來。
辛宜又一連射了三箭,看著那官兵快逼近時,執著弓箭迅速退出巷口。
與歸月樓的明燭高懸張燈結彩不同,夾道小巷昏暗得緊,只借著月光,情急中多轉了幾個巷子,辛宜當即匿在陰影中。
“你說能不能請鐘大人下令,圍堵東城柳河坊?賊人還有同夥,指不定就在柳河坊。”
粗獷的聲音隔著層層磚牆鑽進耳畔,辛宜屏著呼吸,暗暗握緊匕首。
“呆貨,你懂什麼?沒看見剛倒下去的幾個兄弟?”另一個聲音斥責。
“我不懂~,我和你說,若是捉到了賊人,你我皆能升官發財,還愁沒有媳婦嗎?到時候娶他麼十幾房都養得起!”
“你不去我去,我剛看見了,朝我們射箭的是個女人!”
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辛宜蹲在牆角,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匕首開鞘,冷刃在她蒼白的面上閃過一道光影。
地上的陰影慢慢將她籠罩,辛宜深深吸氣,還未完全轉身,於逆光中緊眯眼眸,匕首已朝著那處狠狠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