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我事物繁多,且等過了這陣子再說。”
“夠了!不過區區蓋個章罷了,浪費得了令君大人多少時候?你不必如此拿來糊弄我。”
他們之間的平靜和睦,本就是建立在二人的契約之上。
若無契約,她又怎會這般將過往當做未曾發生,仍這般若無其事的同他相處?
她一刻也未忘卻她的安郎尚在城南小巷遭受磋磨,她的阿澈尚孤苦伶仃,被迫與爹孃分離……
他們一家三口分明都在吳縣!
辛宜也怒了,瞪著水潤的眼眸,如同一隻被惹怒了貍貓,隨時都可能伸出利爪向他撲來。
季桓面無表情地瞥了她一眼,沒有回她,待竹月長袍上佩戴完一串白玉環珮後。目光沉沉,這才緩緩走向她。
如今外面天色尚暗,房內僅點著一盞如豆燈火。忽明忽暗的光落在他的側臉上,平添幾絲陰翳。
一步步朝著她逼近,可他就是不說話,漆黑的眸子沉沉打量著她,不知又在醞釀什麼陰私。
想著他既然不肯蓋章,那合約也算不得生效。還朝著她步步緊逼過來,辛宜一時又怒又惱,警惕地瞪著他,在他過來的同時忽地扯住他腰間的環珮,抬手往遠處扔去。
“砰哧”,身後傳來玉碎的聲音,季桓未回頭,也未對她做何,只淡淡道:
“既然你這般想蓋章,這次隨我一同前去。”
他說完便沒有回頭,踩過地上的碎玉,不聲不響的離去。
怒視著他孤傲涼薄的背影,辛宜眼底含著淚光,卻又不願落淚,強忍硬是將淚意與鼻尖的酸澀憋回。
季桓還是一如既往的混蛋,只是今日,他太奇怪了。
不安感籠罩在頭頂,辛宜愣神間,雲霽已端來盆盂香膏,服侍她穿衣洗漱。
季桓這是真要帶她出去?
似乎那次從城南迴來,已經又三個月了,季桓便再未讓她出去過。
辛宜抿著唇,靜靜沉思著。上一回季桓帶她去的是城南那裡,要她親眼看見她心心念唸的安郎生不如死。
想到著,辛宜旋即提了幾分警戒。雲霽見狀,急忙上前解釋。
“夫人,大人這幾日確實是事務繁忙。他每日都去震澤東邊視察,又要連夜趕回府邸,確實行有不易。”
“與我何幹!”辛宜不願聽她口中奉承季桓的話,也不願依照她的意思去試圖體諒季桓。
過去她也曾設身處地的理解他,體諒他,給他找了各種她能相信的理由。可到頭來,他真動手時,她卻是首當其沖,險些沒死在鄴城。
季桓那種人,根本不配獲得旁人的體諒與理解。
半點都不配。
草草用過飯後,迎著微明的曙光,馬車從郡守府匆匆啟程。
十一月的天,清晨的寒風刺骨凜冽,呼呼作響。車上也沒有炭盆,辛宜坐在一側,攏著身上的月白大氅,將脖頸縮在大氅頸部的兔毛出鋒裡,半偏著臉不去看一旁閉眸輕寐的陰沉黑影。
焦灼的不安捏著她的心,聽著噠噠的馬蹄聲和咕隆咕隆的車軸轉動聲,面上的故作鎮定再維持不住,旋即被淡淡的薄怒取代。
“季桓,你究竟要帶我去何處?”
袖中轉著扳指的動作微微一頓,男人睜開眼眸,面若寒霜,滲著涼意的目光像冰渣一般紮向她。
“不是你要去蓋章?本官這便帶你去。”
“你……什麼意思?”辛宜盯著他,愈發有些看不透他在說何。
“本官的官印,如今在震澤。”
相當平靜的一句話,卻如同被火苗點燃的爆竹,砰得一聲炸開,辛宜當即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