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辛宜謹慎地看著他,頓時如臨大敵。
方才他大致掃過一眼,單子上無非是要求他放過她,以及那該死的閹人,礙眼的孽種罷了。
“成。”他漫不經心地瞅了她一眼,笑得詭異又令人發毛。
“我要你發誓,對著蒼天大地,對著你季氏的列祖列宗,對著你逝去的阿母,以你季桓的名義,發、誓!”辛宜鄭重地看著他,決然道。
直到此時,男人面上漫不經心的戲謔才徹底消散,逐漸被隨之而來的陰翳取代。
二人就這般漠然對視,霎時辛宜的心被狠狠揪起。
被他看了好一會,直到心底漸漸發毛,辛宜才沉下臉色,質問道:
“季桓,你莫不是又想誆騙於我?”
誰知,頭頂上當旋即傳來一陣諷笑,男人冷冷打量著她,目光危險又肆意。
“你倒是精明得狠!從始至終,只有你辛宜,一人提了條件。”
“本官的夢魘因你而起,卻又只許你一人提條件,反倒要本官發毒誓,辛宜,你自己看看,這像話嗎?”
“我並未如此說過。”她氣悶得撇過臉去,不知想到何處,神情悻悻,“是你總將旁人往惡處了揣測。”
男人只掀眸掃了她一眼,當即下筆,沿著辛宜寫的那列之後,又添了幾項。
辛宜看到條例時,氣得肩膀都在發抖,她憤恨的看著季桓,指節被攥到發白。
不許她見安郎和阿澈。
不許她待他不敬。
不許她拒絕夫妻敦倫。
……
看她這隱忍又羞惱的模樣,男人心下頗覺得暢快。
“怎麼,若是你不願,本官也不會強人所難。”
“我應。”辛宜幾乎是咬牙切齒,瞪著他說完得這句話,接著繼續道:
“但我要你季桓發毒誓,若你季桓違背今日應下我辛宜的誓言,凡你所珍視之物,盡數湮滅,皆離你遠去。而你阿母,也將不入輪回,永不超生,而你季桓,終此一生,愛而不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季桓唇角的笑意猛然僵住。臉色瞬間冷峻下來,陰鷙在面上久久盤旋不定。
“辛宜,本官只應你這一次,倘若你再敢拿我阿母造次……”
“本官就算不治這夢魘,也斷然不會輕易放過你!”
辛宜警惕得盯著他,僵著下頜,聽他說完。
良久的沉默後,男人才應了他,並起三指,肅然發了毒誓。
只,季桓背過她發誓的時候,方才面上的平靜淡漠甚至連眼底的陰鷙都盡數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不屑輕蔑的諷意。
可惜,他季桓最不信神佛,不信天道,不信報應,不信來生。
他向來看不上那些終日裡只會求神拜佛軟弱無能之輩。
若真有神佛,真有天道,當年他和阿母深陷泥沼時,為什麼無論他和阿母如何祈求禱告,依舊落得那般下場?
而阿母這一生,都不曾做何任何不善不法之事,起先她見到流民,尚且會將所剩不多的饢餅和銀兩分予他們,直到後來出了那等事……
季桓閉上眼睛在心中冷笑。
反觀季選那廝,拋妻棄子,玩弄權術,一生作惡多端,雙手沾滿血腥,卻能落得善終?
從那一刻起,他便知,求神不如求己。只要有足夠的權勢高位手段,那他季桓,便是旁人的神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