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男人投來的一記鋒利眼刀,辛宜幹脆破罐子破摔。
她今日出門是為尋阿澈,季桓也遲早會知道。
何況她還打了崔節,這兩件事以季桓的性子,絕不會輕易揭過。與其等著他來質問,不如她主動提起。
“大人合該知道,可憐天下父母心。”
“母子之情,如何能輕易割捨得下?若我真淡然處之,如大人所說,徹底斬斷與過去的聯系,那我還算是人嗎?”
“就連畜生尚且還能舐犢情深。”
“大人不也是嗎?”
“就算過了多年,大人不也依舊放不下盧夫人?”
“辛氏,你想死?本官偏不成全你!”
隨著哐當一聲,話本盡數砸在地上,男人猛然逼近,虎口捏緊辛宜的下頜。對上她平靜漆黑的眼眸後,又猛地甩開,眼底的冷意如同臘月的冰淩射出的寒光。
她這般做無非就是為了激怒他,試探他待她的底線罷了。
“你以為,若不是你尚有用處,本官還會留著你,同你耐心的相對而坐,容你冒犯至此?”
辛宜苦笑著,正過臉來看向他:“故而,妾身才說那丈夫虛偽至極,他本該殺了那妻!”
“我本以為,此生再不會遇見你,那樣才是上天待我的恩賜。”她忽地感慨道。
“季桓,事到如今你還掩飾什麼?你待我如何,你心裡自有答案。”
“你同我之間的床笫之歡也不過是因你中藥,迫不得已。”
“就連那次在天梧山,以你的能力,不至於躲不過那一刀,可我那時偏偏傻到極致替你擋下。”
“之後你對我噓寒問暖,伺機利用我取得義父和父親的信任。”
“就連我傷勢未好時,你依舊為了一己私慾與我同房……”
時至今日,辛宜不知自己為何能如此平靜地說出過去的事,彷彿就像在簡單敘述旁人的事一般。
“就連你提前撤離鄴城,也從不肯與我多說一句。”
“除了嫁你之事,或有算計,旁的我辛宜捫心自問,不曾對你不起。”
“只是我不甘心,為何我會落得今日這般下場。”
她的視線從男人身後的床榻再度落回到男人身上,昨夜榻上的餘溫還未消散,她身上的痕跡還歷歷在目。
可一旦傷疤被揭開,刻意粉飾的太平將會被徹底擊碎。
“呵。”男人平靜地聽完她說的話,只冷哼一聲,眯起鳳眸。
事到如今,她與辛氏之間的恩恩怨怨,究其根本,她還是未看到個中緣由。
反而將她自己摘的一幹二淨。
“說完了?”
辛宜抬眼看向他,沒再言語。
“那本官倒是想問你,既然你清清白白,那當初又為何要嫁與本官?”
若無利益關系,世庶之間本不會有瓜葛。世族與世族聯姻,繼續鞏固世族的統治與利益。
若無意外,他會娶世家大族之女為正妻。
這就是為何當初河東薛氏女過世,他尚且會按世族禮制替這個未過門的妻子守孝一載以示尊重。
宋雍辛違等人,不過是幷州來的身份低微的庶族,卻妄想同他聯姻,不斥於異想天開。
這句話倒是問住了辛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