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字典裡,沒有意外。有,那就是站得還不夠高。
……
夜,是孤獨的,惶恐的,找不到盡頭的,監護儀有規律的滴答聲是唯一的心安。
病房裡只開了一盞沙發處的臺燈,光線很暗,淩斯洛就趴在病床邊,手握著淩初的手。月光將窗外的梧桐樹影揉碎,歪斜地鋪展在病房窗戶下的地板上,光暈晃了晃,是溫柔的。
今晚的淩斯洛一身印花的白睡衣,齊肩的頭發散開,微卷,也是溫柔的。
只是夜總讓人情不自禁思念、執著、想念、不安……
“哥哥,我錯了,以後真的不鬧了,”淩斯洛雙手握著淩初的手,用額頭蹭了蹭那手,聲音哽咽,“以後就算你全身都掛著狐貍精,我也不鬧了。”
“看在我這麼聽話的份上,能不能醒過來……”
夜依舊很靜,也依舊只有滴答聲。
淩斯洛有些繃不住。
他想大叫大吼,甚至想將淩初罵起來。
瘋了算了。
昏黃的燈光下,坐在病房旁的身影微微顫抖。心電監護儀的綠線像懸在他喉嚨的遊絲,每一次起伏都像在扯動神經。
“哥哥,我今天將全公司的人都罵了一遍,他們真的很欠罵,”淩斯洛垂著頭,聲音都有些顫抖,淚滑過眼角砸到被套上,肩膀抖得越來越厲害,“哥哥……你要是再不醒……我就不要你了……”
“以後我會結婚生子……生的孩子還得叫你大伯……”淩斯洛再也說不下去了,心口隱隱刺痛,撕心裂肺的痛都不敢表達,抱著那隻手趴在被子上,只剩下顫抖。
愛深入骨髓,是抽筋剝骨的痛,是令人窒息不想接受的痛。
淩斯洛便是如此。
他接受不了。
他就算拿起刀殺了所有人,都接受不了。
他只要淩初醒來。
……
清晨的陽光總會從窗外灑進來,灑在病床上,灑在那根微微動了一下的手指上。
淩斯洛換上西裝,雙手撐在盥盆上透過鏡子看著自己的樣子,沒有表情,眼裡除了茫然就只剩下麻木,連痛苦都被壓進了心口裡。小小的心髒裝了太多,勒得太緊,呼吸都是沉重的。
好一會,他才調節好心情走了出去。
淩初依舊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安靜得有些可怕。
淩斯洛走上前俯身親上那幹澀的唇,親了一會,他有些繃不住地狠狠咬了一口,銅鏽味從唇傳進舌尖,最後嚥下喉嚨。
下一刻,熟悉的聲音傳來:“斯洛……你咬疼了我……”
淩斯洛恍惚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身子僵在了原地。
他害怕只是自己的幻覺。
好一會才抬起頭看向那張臉,那張鑲進心肺的臉。
淩初就那樣睜著雙眼,面色平靜。
淩斯洛緩了好一會才艱難道:“哥……”
“斯洛,你想要娶妻生子……”淩初的聲音有些幹澀、嘶啞。
這幾天,他的意識是清晰的,淩斯洛昨晚說的每句話他都聽得一清二楚,明知那只是氣話,可還是奮不顧身地想醒過來。
“哥……我先叫醫生……”淩斯洛終於反應過來,伸出去摁呼叫器的手被淩初的手抓住。
淩初說:“不急,你先回答我。”
“不會,永遠不會,你若不醒來,我就一直等,永遠等,等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