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蜂擁而至的耳鳴聲之中彷彿整個世界都離他遠去了。
溫熱的鮮血在口腔間緩緩彌散，視野裡則滿是宛若被黑紗籠罩般混亂的重影，身旁女人的面容和話語全都難以辨析，只有緊緊抓著自己手腕的掌心觸感溫暖，帶著令人心安的力度。
過了很久，紀秋才終於聽清她有些發緊的聲音，是在說“沒事了”和“別怕”。
嘴角大概被抽得有點裂開了，他嘗到屬於自己的、混合鐵鏽腥氣和桂花香的血液味道——但其實並不如想象中那麼疼痛，紀秋想著，慢慢松開齒關，近乎平靜地喚了聲：“大嫂。”
“周成呢？”
“我一來就板著臉出去了，被你氣得夠嗆，”燕曼雲拍拍他的手，又說了一遍，“沒事了。”
紀秋面上表情沒什麼變化，聞言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他眼睛還是看不太清，可能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神經緊繃，因此在感到身前有他人接近的同時，幾乎是本能地向後狠狠瑟縮了一下。
夏柏野猛地頓住動作。
apha保鏢定在半空的手上還抓著剛剛匆忙去一樓廚房要過來的冰袋，卻因為紀秋明顯的抗拒和恐懼站在原地不敢再上前，看上去就像一隻無所適從的大狗。
“我來吧。”燕曼雲嘆了口氣，接過冰袋放輕了力道貼到紀秋已經腫起來的右臉上，那裡周成留下的掌印清晰，這麼一會已經浮起彷彿滲血的紅，被oega冷白的膚色一襯，更顯得可怖。
“多虧你這位保鏢擔心你和周成獨處會出事……正巧遇上我，不然哪有這麼快找過來。”她溫聲說。
紀秋很慢地眨眨眼，小聲說了句“謝謝”，又像是想要躲避夏柏野的注視一般，微微向燕曼雲的方向轉了轉，垂了下頭，讓散落的鬢發遮住側臉。
他表現得那樣鎮定冷靜，從周成離開後便無知無覺似的坐在沙發上紋絲不動，但直到此刻，夏柏野才遲鈍地發現oega的身體其實一直都在不住地小幅度發抖。
即便已經第一時間開窗通風，房間裡那股暗含了歹意和覬覦、令人生厭的aph息素仍舊遲遲不散，想到那個人對紀秋做了什麼、又曾試圖對紀秋做什麼，夏柏野就幾乎抑制不住地攥緊雙拳，進門看見倒在沙發上的紀秋時那一瞬間想要揍人的沖動再次湧了上來。
但也只是一瞬間，這個不被允許的念頭就被掐滅了。
他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做不到。
甚至連釋放自己的資訊素驅散周成留下的穢氣都不可能，因為夏柏野那受了傷的無用腺體，也因為紀秋大機率會同樣覺得惡心。
雖然oega總是裝得很好，夏柏野卻還是很早就看出來，紀秋害怕apha，不論是生理還是心理，那種畏懼無處不在，深入骨髓，並不是當初餘榮一句簡單的“體質對aph息素很敏感”就可概括。
所以才總是過度依賴強效抑制劑，即便它副作用強大、損耗身體，所以才總是拒人於千裡之外，在外留下厭惡保鏢的惡名。
房間裡靜了下來，夏柏野又站了半晌，才沉默地松開拳頭，彎腰撿起地毯上的防咬項圈，輕輕放在紀秋手邊。
不多時有傭人過來敲門，說午宴快開始了，身後還跟著一臉不爽的紀曜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