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願轉動機靈的腦袋,急忙靈的腦袋,急忙補充道:“我道歉很不容易的,嗯?川哥?”
裴知願後半句帶有撒嬌的意思,念“川哥”兩字時尾音上揚,調戲似的挑起了某根弦。
他認為自己的道歉非常有誠意。
因為許迎川說:“行啊。”
然後他擰開了蓋子,想也沒想就把杯子裡的藥喝了,喉結滾動,杯子裡的苦味液體空了。
這種強買強賣的感覺,似乎也不錯。
裴知願嚥了咽口水:“就這樣直接喝了啊,你就不怕我加點什麼?”
許迎川舔了舔嘴邊,舌尖掃過微抿的唇部,裴知願覺得剛剛才咽過的喉頭現在有些幹燥,無意識瞥開了眼。
許迎川抬手彈了一下裴知願的腦袋,指了某個方向,說:“這裡全方位監控覆蓋。”
裴知願捂著被彈的地方,心想:行,敗給資本家了。
許迎川回到家裡,門前那盞大面積鋪灑的燈光瀉進來,又被許迎川關門的動作隔絕在外。
他摸黑換好家居鞋,手中的袋子窸窣,杯子和鑰匙輕扣在玄關櫃上,開啟冰箱有一串很短的嘀嘀聲,以為發出點聲音,偌大的屋子就不會顯得空曠安靜了。再合上冰箱門“砰”的一聲,這下,這間屋子裡唯一的光源和聲音都沒有了。
口袋裡的手機震了兩下,許迎川摁下電源鍵,手機光源映得那張臉蒼白,螢幕顯示加好友申請。
剛同意上,聊天框就彈出兩條訊息。
小裴同學:光喝沖劑也不行,還有其他藥記得吃
小裴同學:魚同學
比起小裴同學的暱稱和頭像都花裡胡哨,許迎川倒是顯得很單調了:暱稱就叫川,頭像是輪廓被虛化過的藍色光暈。
許迎川:知道了,怎麼跟我媽一樣。
小裴同學:喊聲爸爸來聽聽。
許迎川:......滾。
小裴同學:好嘞哥。
許迎川盯著那隻藍色湯姆貓低笑了聲,現在先吃藥。裴知願說的也不全對,會先洗個澡,但是他記性不太好,出來就什麼事都會忘了。
他走到門後,第一次在臥室以外的地方把燈拍開,過道連同客廳一下子亮堂起來。
他不知道的是,一直待在門口不動的裴知願發現,許迎川貌似沒有進門開燈的習慣。
其實到了晚上才會知道這一片地段的房子究竟有多少人居住,明明是看著許迎川進門的,裴知願習慣性走之前看一眼,可是等了一分鐘也沒見這間屋子有人開燈。
索性直接翻出剛給的號碼,在之前是打算回到家再加好友的,現在硬生生提了前。
在這片萬家燈火中,拉得嚴實的窗戶內終於透出朦朦的光線,但這也足夠了。
至少不顯得孤單了。
裴知願看了一會,這才捨得調頭,後視鏡照著許迎川的家,裴知願時不時瞟一眼,直到身後的燈光離他越來越遠,形成一片星點一直照亮身後的路。
食品袋栓了個小結,輕輕一扯就能解開,許迎川第一眼瞧見藥盒上躺著的一顆糖,黃色的糖紙兩頭擰成麻花狀。
許迎川捏著那顆糖,心說哄小孩呢。
袋子裡除了藥物還有一張對折的紙條,字跡匆忙潦草,但勝在工整:一天兩次,沖劑一次一包,藥片大小一次各兩片,膠囊一次兩顆。
後面還用藍色水筆附註了一句“藥量都寫在一起了,你要說忘了那你真是魚記憶了。”末尾還添上一個q版小人抱著比它身子還大的q版水果糖,一副齜牙咧嘴的模樣。
許迎川聯想到裴知願趴在藥櫃前抓耳撓腮畫畫的身影,喃喃自語混著氣聲笑了出來:“幼稚鬼。”
客廳裡,少年剝開錫箔紙把藥一一拿出,就著礦泉水喝了下去。
許迎川又喝了一口礦泉水,視線忽然移到食指和大拇指一直捏著的那顆糖,心裡一動,他放下水瓶把糖紙剝開,裡頭的糖有些化了黏在上面,許迎川低頭咬住那顆糖,菠蘿的酸甜把藥味沖淡,很快,就只剩下一嘴的甜。
藥袋子裡的紙條早就不在原處,它連同被洗幹淨的糖紙一齊送進書桌下的櫃子裡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