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靳阮渝說道:“聽說幾年前程千堯養了條狗,感情很好,可惜那條狗後來為救他遮蔽的關鍵字。於是就傳出訊息來,說程千堯現在到處在找那條狗的轉世,凡是求他辦事,都會給他帶去一條阿拉斯加。”
“有一次吧……也就前幾天,做餐飲生意的那個錢先生抱著一條兩個月大的阿拉斯加去見程千堯,程千堯就問他,你們這個狗,有潔癖嗎?”靳昭亭邊說著邊大笑起來,“狗有潔癖?小叔你說誰家狗能有潔癖!”
有潔癖的靳阮渝莫名覺得自己的膝蓋中了一箭。
“你去跟爺爺說一聲,我頭有點疼,先回去了。”靳阮渝收回視線,寒風吹著他的風衣發出簌簌的響聲。
為了行事方便,他現在沒有住在靳家,而是在外面租了個小別墅。
靳昭亭聽了他的話,那張英俊的面孔立刻皺了起來,他爺爺讓他過來把他小叔叫過去跟那位秦小姐見個面,結果他人沒叫過去也就算了,還讓他小叔跑了,他爺爺知道了還不得一柺杖招呼他頭上。
他苦著臉對靳阮渝說;“小叔,要不你去跟爺爺說吧,我怕爺爺他打我。”
靳阮渝拍了拍他這個大侄子的肩膀,慢悠悠地說了三個字:“我也怕。”
然後他轉身向著馬路對面的公交站牌走了過去,留下了大侄子一人在寒風中淩亂。
現在已經過了下班的高峰期,285路公交車上空蕩蕩的,只有十幾個人。
靳阮渝挑了一個靠窗的座位坐下,偏著頭望向窗外,夜色沉沉,霓虹將這座城市點綴得比白日裡更加繁華。
因為快要到聖誕節,不遠處小廣場的東邊放了一排聖誕老人的雕塑,雕塑的腳下是蜿蜒到噴泉的彩色小燈,彩燈倒影在水中,如夜空中璀璨的繁星。
靳阮渝租的小別墅在d市城東的郊區,從酒店坐公交需要一個多小時才能回去,他無聊地把玩著手腕上的玫瑰,那玫瑰花梗光禿,無刺無葉,花瓣不知是用什麼材料做成的,栩栩如生。
這玫瑰是由白骨杖所化,佩帶在身上時能夠壓制他如今隨時隨地見鬼的體質。
眼看著天色越來越暗,車上的人只剩下寥寥幾個,公交車在黃色站牌前停下,車門開啟,不一會兒上來了一個黑衣黑褲的年輕男人。他的臉色慘白如紙,沒有一點血色。
外面無雨無雪,他的手裡卻提著一把黑色的雨傘,走到公交車最後一排安靜地坐下。
靳阮渝抬起頭在車上環顧了一圈,這才發現車上的人臉上大都蒙著一層重重的死氣,坐在他右邊的老人靠著車窗昏昏欲睡,她身上的生機斷斷續續,幾不可見。
他收回視線,望著前面藍色的椅座默默不語,直到即將到站,他才站起身來到後門。
車內的廣播聲響起,後門開啟,靳阮渝正要下車,身後有人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他回頭看去,只見原本坐在後面的黑衣男人不知何時來到他的身後,男人的臉色又兇又冷。
“你不能走。”男人對靳阮渝說道,聲音中隱隱帶著某種不可抗拒的力量。
“後面那兩個下不下車了?不下車別站在門口!”司機在前面大叫道。
靳阮渝隨即明白是自己身上的陰氣較重,讓對方把自己當成了將死之人。
他抬起左手,給男人看了一眼他無名指上的扳指。
男人的臉色一變,抓著靳阮渝肩膀的右手緩慢松開,神色間多了幾分恭敬,叫了一聲:“大人。”
靳阮渝嗯了一聲,轉身下了車。
公交車如平常一樣向著前方的大橋開去,不久就消失在了靳阮渝的視線中,他攏了攏風衣的領子,慢吞吞地進了小區,昏黃色的路燈下,樹枝留下一片片斑駁的影子。
靳阮渝踏著這一地的月輝回到了家中,洗了個澡,喝了一杯熱牛奶,早早地上床進入睡眠。
半夢半醒間,他聽見有人在自己的耳邊不斷重複地叫喊著:“新郎官兒,上轎啦,新郎官兒,拜堂啦!”
隨後他的魂體被人從身體中生生拉了出來,靳阮渝睜開眼,發現自己的四周為了一圈煞白煞白的鬼臉。
他也不開口,任著這些人將他塞進了花轎裡。
那花轎被抬得搖搖晃晃的,一路上還有人在前邊用喇叭和嗩吶不斷吹奏著喜慶的音樂,他掀開花轎的簾子向外看了一眼。
一張張白色紙錢如雪一般從天空飄落,陰森的鬼門關就矗立在眼前,旁邊有一石碑,碑上刻著“陰陽界”三字,再往前就是黃泉路。
而剛才靳阮渝在公交車上遇見的那個黑衣男人此時也正牽著五個新鬼在鬼門關做登記,兩人對視了一眼,黑衣男的臉上立馬露出震驚的表情,手一滑差點把登記簿上的名字都簽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