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明遠彈劾陳子壯的聲音在大殿中迴盪,整個大殿中足足有五六十人,但是現在鴉雀無聲,大家都知道現在是關鍵時刻,弄不好廣東派就要徹底被擠出權利核心。
陳子壯聽著馬明遠彈劾自己,心中不免暗歎,這都怨自己心慈手軟。當年馬明遠牽扯進科舉大案時自己就應該落井下石,如果當時徹底弄死馬明遠,現在哪能如此被動。
可是在後悔也沒辦法,現在馬明遠已經提出彈劾,按照大明規定內閣大學士如果被參,就要停止一切職務回家等待處理。
陳子壯雙手摘下頭上的烏紗官帽,輕輕的放在地上,等候朱宏三的處理決定。
馬明遠看到陳子壯如此心中大喜,終於抓到機會弄倒陳子壯,現在就等候皇帝決定,然後陳子壯滾蛋回家,自己從第一副總理大臣上升為總理大臣。
馬明遠分析的很有道理,現在廣東派其中兩人都已經倒臺,就剩下一個劉大霖根本撐不起來。而皇帝要實行銀行新法,正是需要自己的時候,自己也有很大可能坐上帶靠背的椅子。
就在馬明遠做美夢的時候,內閣中一個人說話了,這個人正是馬明遠絕對想不的馮自用。
馮自用這個人當年朱宏三對他有過評語,這個人如果當一個地方官員能把所有事情乾得很好。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不管是東莞縣令和廣州知府,馮自用都很好的完成了任務,東莞工業區和廣州開發區都獲得了成功。但是馮自用性格上有一個大缺點,那就是善惡分明。
這種性格如果放到一個普通人身上當然是好,但是放到一個總理大臣身上就不妙了。能混到內閣的那個不是經過千錘百煉的老油條,屁股底下不說一堆屎吧但是也沒一個乾淨的。當年的老官僚馮若舒很瞭解自己的兒子,但是馮家人丁稀疏,人才不旺,為了保證自己死後馮家的富貴只有讓馮自用趕鴨子上架。
不過馮若舒也為自己兒子留下了政治遺產,那就是皇帝的信任和陳子壯的感激。如果單論政治智慧馮老頭絕對比他兒子強百倍,在自己功成身退後推薦陳子壯出任首輔,既結交了陳子壯,還讓皇帝感受到自己為了皇帝地位的穩固所付出的努力。再加上馮老頭臨死前給兒子留下的遺言,那就是“不群不黨”,只做一個孤臣。馮老頭感覺自己這些安排,再加上馮自用的能力應該能自保了,所以說完安心的死去。
如果稍有一點兒政治智慧就會發現,馮自用在內閣中處在一個奇妙的位置,那就是和兩邊都說的上話,和廣東派有交情,本身還是湖廣派的人。所以馮自用就應該充當朝廷中攪屎棍的位置,那就是一切都已皇帝為主,做好皇帝的狗,皇帝讓咬誰就咬誰。
可是腦殘的馮自用自我感覺良好,非要在朝堂中主持正義。上次馮自用反對銀行的事就已經讓皇帝朱宏三不滿,朱宏三不知道設立銀行的壞處嗎?但是現在北伐在即財政枯竭,銀行之事一定要實行,可是馮自用卻在關鍵時刻和馬明遠唱了反調,投出反對的一票。朱宏三看到馮自用這個攪屎棍失去作用,才決定放出錢謙益這條瘋狗。
而今天馮自用看到黃應秀被錢謙益誣陷,而馬明遠更是落井下石要拱倒陳子壯。馮自用心中正義感爆棚,這種國家危難之際怎能出現朝堂動盪?所以馮自用感覺為了皇帝、為了國家、為了陳子壯對自己的關心信任,決定站出來要為陳子壯說情。
馮自用想好後從繡墩上站了起來,拱手說道:“陛下,臣認為馬大人彈劾陳大人之事有些言過其實了,黃大人家中之事陳大人怎能知道?所以臣以為這個失察之罪算不得數!”
馮自用在這侃侃而談,他不知道自己剛才這句話徹底和馬明遠走到了對立面。如果上次投反對票之事還能說馮自用站在國家角度上考慮問題,現在為陳子壯說話可是徹底的得罪了馬明遠。
看到馮自用為陳子壯出頭,大殿中最高興的就是佟養甲。以前在湖廣派中二馬和馮自用就聯合起來欺負他,如果不是皇帝力保,佟養甲早就被吃的骨頭都不剩,現在看到馮自用和馬明遠徹底對立,佟養甲那能不高興呢?
朱宏三也感覺很驚訝,但是以他的政治智慧很快就明白怎麼回事。朱宏三看著站出來的馮自用心中苦笑:我的二表哥,你還真是主持正義啊,不過這樣你可成了眾矢之的。
其實沒有馮自用出頭朱宏三也不準備難為陳子壯,現在他御駕親征在即,那能在這關鍵時刻換首輔,那樣會讓大後方不穩。再加上馬明遠說的確實有點牽強,還不能動搖陳子壯在朱宏三心中的地位。不過馮自用站出來正好,朱宏三覺著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借坡下驢,輕輕饒過陳子壯。
朱宏三假裝沉吟了一下,說道:“馮大人說的有禮,陳先生起來吧,朕還需要你擔任首輔!至於黃應秀,剛才朕確實有些火氣,這樣吧,黃應秀教子無方,但是念其這幾年的功勞,回家養老吧,但是他的那幾個兒子朕不能饒了,長子發配呂宋代其父受過,其他幾個庶子發配瓊州,陳大人你看這樣可好!”
陳子壯看到保住了黃應秀的性命,這已是最好的結局,趕緊躬身說道:“臣無異議!”
地上跪著的黃應秀也長出一口氣,自己全家性命終於保全,至於幾個兒子發配根本不是問題,前任總理大臣的兒子能受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