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很安靜,安靜得連一聲鳥叫都沒有。天也陰沉沉的,也不像是想要下雨,就是陰。
不知道為什麼,宋時清有些不安。
“春薇。”宋時清叫道。
沒有人回應。
被叫去祠堂幫忙了嗎?
宋時清腦中浮現出這個念頭。
他有些無所適從地在原地站了一會,腦中像是被挖走了一塊,空蕩蕩的。
我是不是忘了什麼?
想不起來,宋時清索性就不想了。他自己洗漱完,順著常走的路去小廚房。
戲臺前方不遠處是謝家的荷花池,前段時間荷花枯了,留下的蓮蓬才被李嫂子帶人摘幹淨,此時望去,居然又是一片白慘慘的,看著像是又開了一池子的花。
宋時清開始還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直到一陣水腥氣蔓延到鼻尖,他才緩緩停住了向前的腳步。
那片白色不是什麼花,是十幾條翻起肚皮的錦鯉。
不僅翻了肚皮,宋時清站在了池子邊緣,發現死去的錦鯉身上細密鱗片片片炸開,尾鰭殘破粘膩,死狀看得人手心發麻。
一瞬間,心底沉沉的不安感墜了下來。
這不對勁。
人說風生水起,家宅要通透有風,要開池有水,蓄得住生氣,家族才得以人丁興旺,所以要種花,要養魚。
更講究些的,譬如謝家,澆花用的水就是謝家人平時喝的水,養魚喂的糧也是人吃的飯菜。
食性相通,養的就是人。
說來也可笑,在意識到謝家可能招惹上那些東西以後,宋時清第一反應居然是去想那隻被供養在祠堂裡的狐鬼怎麼沒反應。
畢竟這些極兇的惡鬼都和獸類一樣,有圈地獨佔的本能。另一隻惡鬼在它認定的場子裡行兇,它怎麼還能安之若素?
身邊沒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人,宋時清心神不定,但又想不通其中的緣由。
他最後看了眼荷花池,加快腳步朝祠堂的方向走去。
錦鯉已經覆上了一層白膜的眼珠表面映出了宋時清的身影和他身邊——
該怎麼形容那隻惡鬼呢?
它很高,兩三個人那麼高。躬身,又扭轉了半圈,折著脖子,脊椎骨蛇一樣,將皮頂出一長條可怖的形狀。
但它沒在意,就以這樣的姿態,將頭緊緊貼在了宋時清的臉側,兩隻眼睛從側面盯著宋時清。
如果有人能看見這一幕,一定會被嚇得驚叫出來。
它在笑,一直在笑,頭顱上所覆蓋的蒼白皮肉被牽動著向上,瘋狂又扭曲。
謝司珩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
它腦中的一切就像是燉煮了許久的湯底一樣,記憶、感情、認知、情緒,所有的一切都神經質地混雜成一團,它不知道什麼該怎麼表現才是“正常的”,它也不需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