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前,顧青坐在床邊,看著宋時清在手機上打下的滿滿一頁的字,沉吟著說道。
【它想要與你締結婚姻,它活不成,就需要你死。但世間之道的準則不許夫妻相殘,它不能直接動手殺你,就只能想方設法地讓你自己離魂。你說的這些,看見謝司珩被那東西掐死也好,被它用刀捅穿心髒也好,應該都是迷障。】
見宋時清還有些不敢相信的樣子,顧青支著下巴。
【我畢竟沒跟你們一起去山裡,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但謝司珩身上,確實沒有鬼氣,他應該是八字很硬的那種人,不然也不可能帶著你走出那樣的塗山。】
【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那東西為什麼會放你們出來。我覺得你倆應該是誤打誤撞碰到了惡鬼聚形的關鍵,只要能推算出來,我就有法子讓你徹底擺脫它。】
宋時清在被子上寫字的速度不算快,但謝司珩很有耐心。等他寫完,小桌子上的餐盒也擺滿了。
謝司珩隨意地垂下目光,語氣有點意味不明,“反正呢,你就是隻相信人家,不相信我。”
宋時清愣了下,心底不知為何,升起了一點點怪異的滋味。
病房裡的百葉窗只拉開了一邊的,宋時清這邊全是太陽,謝司珩卻站在陰影之中。
他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掀起眼皮看著宋時清,“剛剛醒過來的時候,你怕我怕得都哭了,要不是我抱著你,你都能竄下床跑到角落地蹲著。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把你怎麼了呢。”
謝司珩好像又正常了。
他這幅樣子,和平時不著調的時候一模一樣。
宋時清想了想,乖覺地湊過去,摸了摸謝司珩的手臂。
謝司珩不躲,但也不被軟化,“你還對我拳打腳踢的。宋時清你也太沒良心了,之前在山裡的時候,你可就差喊我哥哥了,出來就這樣啊。”
宋時清立刻明白了這人的要求,拿起筆在紙上寫了“哥哥”兩個字遞過去。
謝司珩根本不買賬,點著紙好笑,“你就這麼糊弄我。”
宋時清笑了,摸著自己喉嚨給他看,“嗯嗯”了兩聲,示意自己現在沒法說話,他將就一下。
“我被嚇得好慘,你別生氣啦。你要是看見我死在你面前,轉頭又活過來了,你也得跟我一樣。”
宋時清把紙條推了過去。
陽光照在身上,活著的謝司珩坐在他身邊,除去身上還殘留著的那一點痕跡,之前被惡鬼纏上的種種事情彷彿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
他肉眼可見地放鬆了下來。
謝司珩拿過筆,把“你要是看見我死在你面前”這句話塗黑,抬手捏了下宋時清的臉頰。
“小沒良心的亂說什麼呢?你這條命可是我好不容易帶回來的,你就這麼糟蹋我的心意啊。”
宋時清沒躲,歪著頭任由謝司珩捏他。
他本來就是個在親近的人面前很容易軟下來的人,此時渾身上下,透著股說不出的柔順。
謝司珩無聲地眯了下眼睛,突然湊上去,在宋時清臉頰上親了一下。
這人怎麼這樣啊?
宋時清耳根粉紅,朝後退。背後的枕頭都被他抵成了扁扁的模樣。
謝司珩就笑,不說話。
少頃,他慢悠悠地拿起筆,在紙上畫了個愛心,頓了頓,又用筆塗黑。接著把紙推到宋時清面前,眼睛亮亮地看著他。
好幼稚。
宋時清腦中突然跳出了這個形容詞。
但有些時候,人真的沒辦法拒絕大狗的一些幼稚行為……
宋時清難言地把紙翻了過去,表示不接受謝司珩的黑色愛心。
可翻一頁能代表什麼呢?
謝司珩又慢悠悠地在上面畫了個空心的愛心。
宋時清無法,只能別過臉去,給謝司珩欣賞他從白生生變得紅彤彤的耳朵尖。
謝司珩用那雙黑瞳注視著他,眼底笑意深濃。
如果這個世界是一張紙,無論正反,宋時清都得面對一個謝司珩。至於到底是哪一個……
其實分不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