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它一直用這麼多雙眼睛看著他。
它看著他微微蜷縮的手指,看著他因為緊張繃起的的腳面,觀察垂在他頸側的微微顫抖的金鏈……
它不想錯過宋時清任何細微的反應,所以分出了了這麼多雙眼睛,這麼多個長相不一,但神情皆是狂熱陰鷙的頭顱……
宋時清突然捂住嘴,難以抑制地幹嘔起來。
它垂眼,看著宋時清彎折脆弱的頸項,伸手,將那張紅蓋頭調整好。
宋時清的身體抽搐都被固定在它的手下,微弱得讓人憐惜。
它笑了一聲,低頭在宋時清發頂上輕輕吻了幾下。
【時清不想離開哥哥對不對?】
宋時清滿臉都是眼淚,耳邊嗡鳴成一片。他什麼都聽不見,也什麼都回答不了。但生理性自我保護機制落在它的眼中更像是一種預設。所以它自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時清只是想不起來……以後會想起來的,很快。】
雨在淩晨一點時停下,山地處的路還是泥濘的,這種路況,明天肯定沒法把棺材抬到下葬處。
宋翔看了天氣預報,確定明天沒雨,謝天謝地的同時,趕緊讓人去買了好幾麻袋的白石子,準備墊出一條路來。
現在正帶著工人趕工。
因此,外面窸窸嘩嘩的一陣,吵得人根本睡不著覺。謝司珩的手機在他枕邊一會亮一下一會亮一下。
終於,謝司珩在黑暗中睜開眼睛,回頭看了眼宋時清。
他身後處的被子不明顯地隆起一點。
很好,今天很乖,沒有認床也沒有蹬被子的跡象。
謝司珩滿意地將自己這邊的被子往宋時清那邊堆了堆,輕手輕腳地下了行軍床,朝外走去。
他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到高處,從口袋裡掏出手機。
只見鎖屏介面上,赫然已經有了二十多條未讀訊息。發訊息的全都是一個人——文物修複小張。
這人是謝司珩找到,清理那張染血婚契的朋友。文物修複專業的高材生,現在正在某省級博物館上班。
謝司珩臉上的笑意淡了點,點開訊息,正準備看看婚契上,和宋時清並列的另外一個名字是誰時,眸光卻是一怔。
【你給我打個電話。】
【好怪,好怪,你給我的到底是啥啊】
【謝司珩你別是在玩我吧】
謝司珩莫名其妙。
他看了眼時間,直接打了個影片電話過去。
還沒過三秒,那邊的熬夜專業戶就給他接了起來。
螢幕上,先是一隻手調整了一下鏡頭位置,隨即一個紮著低馬尾,臉上帶著護目鏡的女人皺眉看了過來。
“學姐。”謝司珩笑著打了個招呼。
張學姐扯下了護目鏡,隨手抓了抓自己鳥窩一樣的頭發,表情特別古怪。
就是那種“我好像搞到真男同了,但他是個變態”的糾結表情。
謝司珩茫然,“嗯?”了一聲表示不解。
“你——算了,你自己看吧。”
張學姐站起來,走到一邊,將鏡頭對準了還沒有完全晾幹的婚契。
在經過清洗和平鋪以後,褐黃色的紙張看起來更大了。
謝司珩順著她的動作看過去,目光在觸及宋時清名字邊上的那行字時,突然凝住。
【謝司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