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這裡是為了祭拜自己的老師?還是有什麼特別的想法?
就在提恩這麼想著的時候,塞莉拿起了準備好的酒。
“雖然我知道你不喜歡喝酒,我也知道你的理想永遠不會實現,但我還是會來看你一次的,雖然這是最後一次了,我也希望你能進自己最喜歡唸叨的天堂,即便我不相信存在這種地方。”
酒從杯子裡滑向了墓碑前的土地,瓶子也從塞莉的手中滑落。
隨後是玻璃碎裂的聲音傳了過來。
提恩是理解不了塞莉在做什麼,可她讀得懂塞莉的表情,她臉上的並不是什麼悲傷,或者懷念的神色,而是另一種,難以描述的疲憊感。
她拍了拍自己的臉,笑了笑,問起了提恩。
“提恩,你是什麼時候開始覺得自己,很難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
“什麼時候嗎?我也不太清楚了,大概是很早很早之前,那個時候我三天沒吃東西,在瀕臨餓死的邊緣徘徊,那個時候我估計自己會被餓死,好在我找到了蘑菇,雖然看到好多小人,難受了好久,但至少沒把毒死,甚至還因為中毒,被好心人送去了診所。”
“你的運氣是真的不錯,我和你不一樣,我從沒缺過什麼,卻也什麼都缺。我是從我老師死了之後,我才明白想要活在這個世界上,是有多麼的困難,也是從那個時候,我才慢慢的想明白,這個世界,這個時代到底有多麼的無可救藥。過去的我相信現實,可自從我老師死後,我開始相信童話了。”
“塞莉你沒有說反嗎?一個是現實,另一個可是童話。”
“沒有,我相信的現實,是我幻想出來的現實,而童話,是真正在我面前展現的,那如同童話一般的世界,你肯定理解不了,但是這不重要,我老師至死,也沒有能夠理解我眼中的世界是什麼樣,恐怕這個世界,也沒有第二個類似我一樣的人了,也許未來會有吧。”
“未來嗎?這聽起來可有點遙遠了。”
“其實這些都不是重要的事情,反正這裡都是被推上火刑架之後,被嫌棄者的亂葬崗,是我們這個時代可悲的見證。就和過去興起過的狩獵女巫運動一樣,這些註定是會被刻在恥辱柱上的。”
“可這已經結束了,雖然是恥辱,但作為結束,又或者說了結這個恥辱的人,至少我覺得我們應該不用感到恥辱吧?”
“恥辱是永遠不會被忘記的,會持續很久很久,至少我們活著的時候,這就是一份巨大的恥辱。我會記著,也會引以為恥,同時也會讓所有人都記住這個地方,記住我們的恥辱。”
“塞莉是打算在這裡弄點什麼嗎?”
“我們的國家,今後絕對不會再有人被莫名其妙的燒死了,而這裡,我會把這些可憐人的屍骨遷出去,妥善的安葬,然後把這裡改造成一個龐大的紀念館,用來反思我們過去犯下罪孽,為了給我們的後代做出警示。”
“這不可能透過的!這是絕對不可能被提起的歷史,塞莉,宗教那邊服從你廢除異端審判,都已經是非常巨大的讓步了,如果你要進一步的否認宗教在這方面的權威,即便是保祿教皇,恐怕也難以壓制下層的憤怒,這——至少現在這不是合適的時機。”
提恩認識塞莉這麼久,這是他認為塞莉行為最瘋狂的一次。
現在他說的非常委婉,實際想要表達的意思,也非常的明確,現在塞莉的所作所為,已經不是在為國家去宗教化了,而是徹底否定宗教的合理性,甚至是宗教賴以生存的合法性。
她可是提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點,那就是魔女狩獵,這東西是什麼?
魔女狩獵是人類歷史上最荒誕,最黑暗的篇章,是從1480年延續到1780年的迫害“女巫”惡潮,它整整席捲了洛馬斯特大陸300年。
那個時期,良家婦女一旦被誣為“女巫”,立刻就會被斬首示眾,然後焚燒屍體,而在後期甚至會動用各種變態到髮指的刑具,來進行異端審問,死於這種奇怪的刀下冤鬼多得難以統計。
魔女狩獵在當代,毫無疑問是普遍認同的,宗教所犯下的罪惡,可是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會因為魔女狩獵,而把七神會定義為邪教,不會因為他們過去犯下的錯誤,而認定他們有錯,不想想這是為什麼?
即便各國都允許小說家們,利用魔女狩獵杜撰一個又一個悲哀的故事,不斷的傳述著這段黑暗的歷史,讓人們瞭解人性的可怕,可是又有幾個人把問題指向真正核心的宗教?
沒有的,因為他們自己都是七神會的信徒,難道說要把自己定義成一個邪教徒嗎?他們沒有必要,也不可能把責任歸咎在宗教頭上,他們肯定會反覆和你強調,人性是多麼的黑暗,人性是多麼的無序,神明的存在又是多麼的可貴。
說白了,矛頭指向宗教,透過各種各樣的方式展現宗教的醜陋和落後,也不會有人相信,就算他們相信了,各國的所有信徒也都只會保持沉默,或者迅速遺忘。這種事情就是標準的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可以說是絕對沒有人會去做的,也沒有這個必要去做。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即便開放如帝國南方,也不允許有人公開指責七神會,這是為什麼呢?他們那宗教信仰程度是非常低的,可是他們依舊要維護宗教的權威,這很奇怪嗎?
完全不!
因為宗教是維繫國家,最重要的紐帶,是一個可靠,並且確實有效的,維繫國家凝聚力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