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人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見他看過來唇瓣蠕動,時煙絮看清了他再說。
大人好計謀。
時煙絮點頭認下了,轉身讓人將他帶回了自己的營帳。
虞析在這雖不怎麼招待見,但上面的人也沒有殺他的意思,所以底下人也很少刻意為難他。
起碼,讓人帶他過去,看守營帳的人沒讓他站在外面。
時煙絮從淩止那裡接過淩幼歸,回來便看見虞國主站在營帳內,一左一右跟著兩個人看著他。
那兩個是時煙絮從軍營裡挑出來放在身邊的,一個是白馬營的小兵另一個是戚將軍手下的。
兩個人都年輕的很,生怕眼前這人會亂動裡面的東西,導致自己被問罪。
“怎麼不坐下來等?”
“你這兩個人站得倒是板正,突然就想起了年少時父親叔伯訓我們兄弟幾個的時候了,想陪他們站會兒,看看還能不能找回當年的感覺。”
“那找回來了嗎?”時煙絮率先落座,淩幼歸已經因為天晚而昏昏欲睡,此刻正被他抱在懷裡,輕輕拍打著。
明明困得不得了,卻還是扒拉著他的手臂好奇的看著眼前這些人的動作。
真正的親衛幾乎不離時煙絮的身,所以等他回來,那兩個看守著虞析的人便主動退了出去。
虞析落了座才繼續了剛才的問題:“沒有,物是人非故人已去,那麼多人如今只剩下我一個。”
“節哀。”
虞析笑了,哀當然哀。
“大人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想過造反。”
“世事無常,天不遂人願。任誰都沒想到,自己往後會往哪一步走。”
虞兮眼中透著悲涼,望著榮州也就是當年的榮都的方向。
“那裡曾經是我的家,有我的兄弟我的父母我的君。虞家自榮建立以來都是保皇黨,我們家從來沒有站過隊,但皇帝讓我們跟著太子。食君俸祿,聽君調令。致此我們虞家跟著太子殿下南征北戰,立下了汗馬功勞。我們兄弟十餘人得了同殿下一起共患難的機遇。
也正因此虞家和東宮被徹底綁在了一起。太子殿下有野心,但他不是不自量力,他壓根沒想過要跟景鬥。只是皇位呀,是塊頂美味的肥肉,立嫡立賢立長這是榮立儲君的宗旨。太子殿下乃中宮嫡出,其賢能也是出了名的,只是它上面還有一位嫡長兄。
那一位是先皇後的孩子,只是先皇後早亡,而他背後又沒有得力的外祖家?若他自身恭謙有禮,得人尊敬,這儲君之位,行當是怎麼都丟不了的。可偏偏他呢,暴虐成性,貪圖享樂,不思進取。
直到旭陽出生他才感到了危機,皇後娘娘乃吏部尚書長女,而吏部尚書本人,便出身世家大族。大皇子除了只佔了嫡長,哪還有籌碼和旭陽鬥。可他偏偏又什麼都做不了,沒有人脈沒有勢力,甚至支援正統的那些老臣也因為旭陽的出生開始動搖。
直到旭陽開始嶄露鋒芒,太子之位便因賢在長前給了旭陽。也正因如此讓陛下對大皇子多了縱容,太子殿下初封大皇子便得了宸王爵位。殿下的位置在後來的開疆拓土和斬除宦官亂黨後,坐得越來越穩。
可同樣他得罪的人也越來越多,那些人開始投靠陛下的其他皇子,最終他們的計謀便是那大皇子作刀來刺向殿下。他們最開始是教唆大皇子奪權拉攏朝臣,但大皇子放不下臉面,拉攏不成反倒是得罪了不少。之後他們便將目光放到了戰場上,大皇子仗著陛下的縱容讓陛下給了他一支軍隊,但他也是夠蠢第一次就向南往景國這邊打,驚動了和親王也讓煜清得了由頭開始朝榮出手。
後來你也清楚了,大皇子不成氣候,首戰便連人帶兵馬一共折損了三萬。也是那一年陛下開始最求長生,殿下曾直言勸過多次,未果。這卻讓殿下的處境開始轉變,和親王年邁煜清年幼,沒人將那一老一小放進眼裡,自大的以為自己能在戰場上奪去功名。
之後便是榮節節敗退,到最後陛下開始害怕,在殿下以死相逼下放棄了那所謂的長生之術。戰場才重新回到了東宮一脈的把控中,那時候兩邊都沒能討到好,戰場僵持了很久。
但那裡離京城太近了,近得嚇破了帝王的龍膽,在勇毅侯前來拉攏的時候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只是他沒想到,景帝想要的是太子殿下的命。陛下不捨得所以那場和談一時間沒有什麼結果,直到太子殿下發現這京城中好像沒有糧食了,那時候城中糧價起伏不定,直到最後一直飆升才令權貴找到了端倪。只是那時候糧食都已經被淩煜清弄出了城,再怎麼樣也已經於事無補,所以太子殿下決定一鼓作氣破開強敵。”
說到這虞析早就沒了笑容,骨子裡透出來的悲傷像是能傳染一樣,卻發現淩幼歸在時煙絮懷中反而越聽越興奮了。
也罷,過去的事情再怎麼傷懷都已經過去了。
“明明一切都安排好了,當年那場仗同現在一樣,由我父親部分人馬外出吸引景軍主力,後我同太子殿下帶領另外一部分人從另一處出,裡應外合……
勇毅侯當初見陛下那裡行不通,便將目光放到了三皇子身上。三皇子當時正愁不能搬到殿下,便藉此帶著守成派將我和殿下堵在了東宮。那時候我父親已經出城了,但本應前去配合的人馬卻因為沒能等到主帥而不敢輕舉妄動。虞家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太子黨,所以當我父親發現事情不對的時候,想帶人撤回城內,卻發現……城門已關,他們……被拋棄了。
我父親不想被俘,所以便帶著手底下的人死戰……他可能沒想到,那時候他敬仰的陛下正從另一方離開,他們拋棄了京城。我和殿下也是被陛下從三皇子手上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