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運籌帷幄的尚書令眼中第一次出現了迷茫:“不殺該怎麼辦呢?寧事息人得過且過嗎?我在通州的時候沒剿過匪,我知道那些是別人養得私兵,但我不敢明說,我在藉著剿匪來敲打鼓動起義的那些人。
江南上面蓋了一層遮羞布,只要不破它就是太平的。但想要清理江南本來就要把它給掀了。都殺了吧,都殺了就亂不起來。”
可全殺了又會得罪多少人?
江南官員出身哪一家?與哪一家通親?又與哪一家較好?
錯綜複雜,亂的可怕!
堯羈大致能想到他的野心,畢竟他年輕時野心也……
“行吧,你自己想好了就行,殺了這輩子往後大抵也不會有安生日子,往後不要因為今天的決定後悔。陛下姓淩,他們淩家人都有多疑的毛病。倘若往後什麼時候覺得累了,不想在官場上跟那些老狐貍虛與委蛇你就讓堯穹給我帶一封信,告訴我一聲。”
我替你解決。
最後一句話他沒有說。
堯允生下來不到一個月,堯羈就回西北了。之後他每年只能回京一次,所以堯允小時候父親該給的,他一直都是從雲起那裡得到。他們二人很久不能見上一面,再加上小孩子的忘性大,所以堯允一直都是更親近母親,在堯羈面前甚至有些拘謹。後來雖然在西北跟堯羈朝夕相處了幾個月,但大部分時間他都在生病。好不容易把身體養好,當年的太傅還來了西北要把堯允帶走。
堯羈有些後悔,當年他應該早一些到京城的。
“不後悔。”
嗯?
是了,既然做了後悔也沒用了。
時煙絮還有公務在,堯羈便離開了。
江南的夏日很熱,但也處處都是景色,即便是一個的宅子裡面,只要肯靜下心來也是一番美景。
堯羈在江南不用上朝也不用打仗,所以每天都格外清閑。
看著時煙絮都已經在朝為官,感覺自己可能年紀大了,所以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會出門走兩圈。
今天吃飯早,所以現在天才將黑。
好像起風了,不知道明日會不下雨。
這宅子裡有很多湖,湖裡面種了藕。如今已經蓮葉田田,零星幾處有幾朵半開不開的荷花。
“鬧鬼了?”
身邊的親兵因著近幾日的安逸防守少了幾分緊繃,聽到堯羈這話握緊刀柄目視前方。
一抹晃眼的白出現在了前面的湖水邊,天色暗了但那片白便尤為突出。
但仔細一看,那可能是個人。
因為除去那片白,那人身上好像還穿著一身暗紅色的衣服,只不過因為是晚上所以不太明顯。
那人往湖邊一站,有風吹過帶起了陣陣荷香,也吹起了那人身上的白紗。
再走近些,那人看起來偏瘦。
亭亭玉立,好似湖中的荷成了精。
親兵嚥了咽口水:“看起來好像不是小雲大人。”
那道身影雖然和雲和月差不多高,但比雲和月瘦,更何況雲和月也不會帶冪籬。
於是幾日便在那遠遠站著,害怕那是水裡的鬼,又害怕突然過去驚擾了那姑娘。
畢竟她往湖邊一站,有點像是要跳湖。
但事與願違,那人突然轉身。
好像看見了他們,朝他們這邊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