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路塵看著眼前的男人,上輩子他於時煙絮離世的第二年夏末病逝,沒留下什麼人來給淩路塵添堵。
讓人將自己燒成了灰,盛在罐子裡帶回京城。
“大將軍這麼多年沒怎麼變,一眼就能認出來。”
有人給堯羈搬來了椅子,堯羈看著眼前人開口:“陛下卻是時時在變,臣只認出來了一次。”
淩路塵桌子上沒放什麼東西,只為與大將軍閑話。
“我記得第一次見將軍,應該是夏日在長姐的公主府,您是去接雲央回家來著。”
堯羈原本還算是輕松的神色鄒然嚴肅起來,淩路塵卻笑了,“將軍這沒什麼,三年前我第一次的時候就覺得他像故人。”
是啊,隔了兩條街隔著春日的雨霧,那人一身青衣看不清臉。但只是一眼便覺得,故人若在,定是如此。
似故人,是故人!
堯羈想起身,卻被淩路塵按下。
“將軍是朝中重臣,一路奔波辛苦了,有什麼話還是坐著說吧。”
堯羈努力忽視肩上搭著得那隻手,他抬頭看向這乘風殿。
他是駐邊的將軍,回京的時間不多,更不要提到這乘風殿來。
他回想起自己第一次過來的時候,那時先帝尚還是太子,而他卻要同父親前往西北。
第二次到這兒,他已經是驃騎將軍,那時候這乘風殿的主人是先帝。
如今他是人人尊敬的大將軍,而這乘風殿又換了主人。
“陛下年幼時,臣曾見過一面,才思敏捷定成大器。齊州一事是受陛下的恩,臣感激不盡。齊氏狼子野心,留之定成心腹大患,為陛下出力鎮壓佞臣乃臣之榮幸。
允兒幼年失恃1,命運多舛。幸得母舅、養父相護才能平安長大,得天垂憐輔佐明君方登致高位。他或有小才,入了陛下的眼,卻沒什麼旁的心思。
臣將近不惑之年,唯有一子,他受得苦難極多,他……不認得臣了,但臣仍憐之、愛之。戰場上刀劍無眼,官場上明爭暗鬥,臣同亡妻只願他做一個富貴閑散人。”
淩路塵嘆息,大將軍上輩子也回過京城,也曾這麼推心置腹的同他談過話。
人啊!最是複雜,那個敢同皇子奪妻的將軍,最終是為了兒子折了腰。
“可他生來就該是名垂千古的賢才,這不太平的天下不是他的阻攔,那是他成名的路。”
堯羈閉上眼睛,那是牽著他的一根弦,是他失而複得的寶貝。
“他在西北大營時,臣去了狄國,沒見過他幾次。但後來聽留守的軍醫說,那西北的風害得他病了幾次。
西北大營是淩家放在西北的門面,他定然是擔不起來的。屆時還需要陛下相護。”
大將軍信任他嗎?
怎麼可能!沒人比大將軍更清楚他手段能有多髒。
但此時他卻半點不敢應,因為上輩子他應了卻一樣都沒有做到。
“將軍他是天上的鷹,我是被困在牢籠的魚,我碰不到他。能護著他的只有將軍。”
只有在危機當前的時候才能明白,人對於事態萬千能有多無奈,就像是他用盡了一切手段也沒能留住那個人。
“他不是鷹,他本是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