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之不敢反抗,順著歐陽女士的力道起身,低聲下氣打著商量:“不能通融一下嗎?我就留一小會兒,我好久沒見她了,她一來我就走,絕對不打擾你們吃飯。”
歐陽敏想了會兒,一邊推他一邊說道:“你去樓上你趙叔家,趴在窗戶上看,我不能讓芮芮以為我不講信用,把你招來了。”
傍晚六點鐘左右,姜希芮到的時候並沒有發現樓上躲在窗簾後探著頭姿態鬼鬼祟祟)悄悄看她的人。
周行之:……
即便沒有周行之,歐陽敏和周廣源對她還是十分熱情,一如往常。
周廣源:“來,先吃這個面,趁熱吃,等會兒就該坨了,放心就一小口,不會增加多少碳水。”
“謝謝叔叔。”姜希芮端著白瓷小碗,攪了攪裹滿蟹粉的面條,小口進食,輕微肉感的臉頰小幅度鼓動,但是頻率很高,吃得不慢又很香。
今天這桌菜多半以螃蟹為主,光蟹粉就有三道:蟹粉面、蟹粉豆腐、蟹粉獅子頭。
歐陽敏給她夾了一塊看著就很軟爛的牛腩:“吃太多螃蟹,脾胃容易寒涼,來,再吃點牛肉中和一下。”
姜希芮乖乖接下,啊嗚一口接受投餵。
飯後,姜希芮坐在客廳沙發上,一手拿著某老字號的牛舌餅,一手託在下面防止酥皮掉落。
像是這種掉渣的食物,她一般不在外面吃,因為吃相不好看,比較狼狽。
但是這是周叔叔特意給她買的。
周廣源坐在對面的沙發上,喝著飯後茶,說道:“我不會做牛舌餅,只能從外面買了。這附近的小孩兒都喜歡吃這個,我家那小子從小就好這口……”
大概是意識到提到了某個不該提的人,周廣源話說到一半沒再繼續,藉著低頭喝茶掩飾尷尬。
周行之:……
姜希芮將嘴裡的牛舌餅嚥下,清了清嗓子:“我從小也喜歡吃這家的牛舌餅,在國外的時候也想著。”
周廣源笑了:“那就好,我買的時候還擔心你不愛吃。”
大概是愛屋及烏,姜希芮本就動搖的心愈發松動。
這裡的愛屋及烏不是因為喜歡周行之而喜歡他的父母,而是因為歐陽敏和周廣源對她太好了,讓她在思考要不要提前原諒周行之。
“那個,有件事我一直沒說,”姜希芮抿了抿唇,小聲開口,“我和周行之吵架了。”
歐陽敏低聲“嗯”了下,語氣不鹹不淡:“他之前招供了,我們都知道了。”
姜希芮:……
這人怎麼這樣啊,他們兩人之間的事,他憑什麼告家長啊。
周行之:……
姜希芮有些不好意思:“您會不會覺得我氣性太大……”
“瞎說,”歐陽敏打斷她,“他犯錯了,就該罰,我們都站在你這邊。”
周廣源連忙表態:“對對,我們都是你這邊的。”
姜希芮將手中剩下的半塊牛舌餅用紙巾包好,放到桌上,不自覺撚動著手指,像是在下定決心。
“其實,我生氣大部分不是因為周行之騙我,而是我在擔心周行之出車禍是因為我不配得到他的真心。”
因為她盲目地以為這是一場真心獻祭。
因為她註定孤寡,任何靠近她的真心也註定下場悽涼。
這是第一次,姜希芮如此剖白自己,將她見不得光的內心展露在他人目光之下。
她從未如此坦然地講出來,對周行之沒有,對宋敏慧沒有。
第一句話最為艱難,但是一旦開口下定決心,就像是洩洪的閘門被驟然開啟,之後的傾訴一洩而出,暢快淋漓。
姜希芮說起那個一直被她藏起來的父母愛情故事,以及之後浪漫眷侶分隔兩地,她也成了被遺忘的“愛情結晶”。
“從我十二歲之後,我們就不常見面。爸爸常年待在歐洲,媽媽……她其實之前大半時間就待在美國,我出國留學後,就直接在那邊定居了。”
姜希芮覺得她能夠如此坦率,大部分原因是聽她傾訴的人有歐陽敏。
因為歐陽敏不會說一些“孩子你受苦了”這般無謂又尷尬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