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是那樣的無力,他不知梅清寒這般痛苦的緣由,但他直覺與自己脫不了幹系,他不敢輕舉妄動,怕一不小心再將人推遠。
長劍墜入滿是血水的生死海,梅清寒蹲下身,抱住自己的頭,渾身不停地發抖,不斷喃喃,“竟然是你,原來是你,怎麼是你啊”
自姜水之畔回來後,積壓在心口的痛苦和絕望趁著他周身脆弱之時摧枯拉朽地將他淹沒,那些沉寂了幾十年的不甘與酸澀趁虛而入。
歸根到底愛意生長,恨意才愈發磅礴。
他環抱著自己,生平一次露出了落花摧折般的脆弱,問出了那句壓在心底的問題,“為什麼這麼對我,我做錯了什麼”
夜無冥從未見過這樣的梅清寒,一雙手死死攥著,嘴裡血氣彌漫,強忍著自己不去擁抱他。
生死海上的魔氣縈繞在梅清寒周圍,又因為不遠處那人沒辦法靠近眼前之人半分。身上的魔氣因激動陡然躁動起來,梅清寒倏然眼前一黑,落入了一片溫熱。
夜無冥看著沉睡的梅清寒,攥緊了掌心,眸中萬分複雜,他的態度此前分明已經松動,今日卻如此決絕,一定有什麼事發生改變了他的想法。是天雲塔他們說了什麼?還是他被楚鴻掏心失去意識之後發生了什麼?
風雨州
顧揚則看著突然出現的人,面色一驚,“是你!”
“你們昨日還對他說了什麼!”
“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們的確讓他殺你,但其餘的什麼也沒做”
夜無冥沉默片刻,冷眼看著顧揚則,“別緊張,我又不殺你”
顧揚則冷哼一聲。
夜無冥緩緩道,“顧宗主鐵面無私,當是對任何人都如此,比如顧方寧。”
他自顧自地坐下,“顧夫人對於顧方寧或許當真是視如親子,可是作為親舅舅的你就不一定了,當年仙門好不容易將魔尊殺死,下一個魔尊不知何時會出現。仙門對於魔尊幾乎是無計可施,而當時清寒還未出生,衡文景甚至連仙身還未修成,溫家還有一個溫扶靈,但是剛剛犧牲了溫扶生,溫家如今只有一個女兒,任誰也不會再有臉渴望將下一個除魔尊的重任放在溫家女兒身上。
而那時你的雙生女兒剛剛出生,她們雖然並非生來仙身,但是雙生子血脈相通,修煉起來相輔相成,事半功倍,所以接下來最有希望對付魔尊的就是你的一雙女兒。你們幾個宗主的修為雖然深厚,但是在仙魔大戰中也受了重傷,說句難聽的,可以說也到達了一定瓶頸,你們殺不死之前的魔尊,下一個也殺不死”
顧宗主的臉色隨著夜無冥的話越來越白,夜無冥掃了他的神色一眼,繼續道,“顧方寧幼年之時你對他極為嚴厲,同時也極為呵護,盡足了一個父親的義務,外人甚至傳言,你對他比待自己的女兒還要好,顧宗主重男輕女,為此顧家姐妹幼年時還為此曾對顧方寧心有不忿,直到…”夜無冥眼中的心疼一閃而過,“梅家誕下一子,生來仙身”。
夜無冥話一頓,唇邊的笑意帶著幾分嘲諷,“此後,你像是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重男輕女一般,對顧之寧忽然寬鬆了下來,而對一雙女兒特別嚴厲了起來,顧宗主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顧宗主面色發青,“住口!”
夜無冥冷笑一聲,他之所以令顧方寧勤加練習,一方面是為了培養他,但是更重要的是捨不得自己的一雙女兒。
“顧宗主,父母之愛子無可厚非,可是你明知謝家滿門都在那仙魔大戰中覆滅,竟還是存了這份心思。”
“我…”顧宗主額頭青筋緊繃,“我不”
“顧宗主是說你沒有?”夜無冥輕笑起來,“有沒有顧宗主最清楚”
顧揚則胸口劇烈起伏,半晌後才開口“你說這些不過就是為了他抱不平?”
夜無冥站起身留給他一個背影,“其實,我寧願你是他的父親”,至少這樣他會護著他。
“你…你只為了他而恨不得殺了我?還是因為舊怨?”
夜無冥有意無意向門邊看了一眼,隨後便消失在顧宗主面前。
顧宗主眉頭緊蹙,攥緊了椅背,如果他不是魔靈,為何……
忽然一道聲音響了起來,“父親…真的如他所說?”
顧宗主一驚,抬眼望去,略有些失態到,“你們怎麼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