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清寒不去看他了。
“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吧”。即使並未感到太久的痛意,梅清寒渾身骨縫中還是透著疲憊,再加上那個夢,他沒有力氣擺出那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情面孔了,現在的他想趁自己的理智徹底回歸前,休息一小會兒,就一小會兒。
夜無冥的聲音如流水,潺潺淌過,“故事很簡單,我出生在一個仙門,不過父親是修士,母親卻是一個魔修。後來父親被害,母親鬱郁而亡,家族中便再也容不下我”
梅清寒目中劃過幾分黯淡。
“後來…一路逃亡,直到入了一個仙門”
梅清寒微微抬眼,“你是仙魔之軀,入了哪個仙門?為何又修了魔?”
“此事說來話長”
梅清寒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我曾經有一個師尊,他並不喜歡我。又或者說他並沒有什麼喜歡的東西,他看誰都是一樣的。他做了一些事,一些我不能理解的事,所以我一直想要尋一個真相”
“真相重要嗎?”
“重要”
“他對你來說,重要嗎?”
夜無冥沉默片刻,對上那雙看來的眸子,“重要”
梅清寒垂了下眼,“你想要仙骨也是因為那個人嗎?”
夜無冥沉默良久,一開始接進梅清寒用了仙骨這個藉口,如今卻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他不喜歡你做他的徒弟,你為何還這麼執著?”
“他似乎有很多秘密,想知道他經歷過什麼,為何做出那樣的選擇?”
“若是知道了是一場傷情呢”
夜無冥看著他的側臉,輕聲道,“他是值得的人”
“值得……”梅清寒重複這兩個字,沒有再說話,只是闔著的睫毛微微有些濕潤。
良久,夜無冥問,“你為何沾染了這一身魔氣?又是為何甘願過著這樣的日子”
“不甘願又如何?這一生不過是一場徒勞與掙紮”
梅清寒說話的語氣讓夜無冥的心猛的像是被人攥了一下。徒勞……掙紮……第一仙門的少主,未來宗主何至於說出此話。難道梅清寒早就知道他將要面對的命運嗎?如果是這樣那他為什麼還……堅持著。
梅清寒睜開眼,荒蕪的眸中有一處堅定,“但是即使是這樣也還不能死,我也想得到一個答案”
“什麼?”
梅清寒沒有解釋,也沒有動作。
“睡吧,天還未亮”
他心中不斷吶喊,就一小會兒,他就貪戀這一小會兒的溫暖。
“轟!”天空驟然發出一聲巨響,緊接著一場急雨便砸了下來,洞外傳來雨水砸在泥土上的味道,洞內的燭火晃了晃,將依靠在一起的二人重疊成一道陰影落在斜後面的巖壁上。又是幾個驚雷,夜無冥垂眸看了看梅清寒,他眉毛舒展,似乎是沒有被這突如其來的雷聲所驚醒,夜無冥輕輕將雙手覆在梅清寒的耳朵上,指腹觸到了梅清寒細膩如玉的側臉,不敢再有多的動作。
梅清寒睫毛顫了顫,他好像做了一個夢,一場不願醒來的夢。
山洞外暴雨如注。
梅清寒二人對坐,“為何戴著面具?”
夜無冥笑了下,“這樣一張臉,若是不做些掩飾,豈不會添上許多麻煩”縹緲山五年,他相貌變化了些,但與初入縹緲山時仍有五六分相似,只不過除了無妄之濱的他眼下沒有了那塊月痕,即使梅清寒有所懷疑,他也能搪塞過去。
雖是自誇的話,但確實言之有理。
“赤熙他們之間的事旁人無法插手。你被攪進去只會將縹緲山與鳳凰族拉入相對境地”
梅清寒何嘗不知這一點,“鳳凰一族本就人數稀少,若是鳳王身死,只怕也要沒落了”
“你救不了他,他與這女子本就是一場死局。或者說赤熙今日的結局說是他自己找的”
梅清寒雖然能從夜無冥此前的講述以及極北之巔的轉生陣時的只言片語猜到一些二人的前塵往事,但是終究不甚明瞭,當時事態緊急,也無暇瞭解。